元修在皇宫里看着一道道宣扬齐王高欢的奏折,气得浑身发抖,嘴里骂道:“还不如让尔朱天光杀进洛阳来,这个贺六浑实在没把朕放在眼里,以为朕是他手中的傀儡么。”
一旁的谢金斗连忙轻声劝解道:“陛下息怒,小心隔墙有耳。”高欢在大内安插耳目早被元修洞悉,无奈自己没有实权,拿这些内线没有办法。现在听谢金斗这么一说,更是来气,大骂道:“我看这高欢董卓曹操还要凶狠奸诈,哪天总会有皇叔来救朕……”元修还想骂几句,谢金斗连忙上前扶住他的嘴,看着皇帝一脸悲戚的摇头,意思是你别这样。
高欢在宴会上听内线传来的消息,笑道:“这个昏君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天下都是我们给他打下来,皇位都是靠我们他才坐稳的,如今却说我比董卓曹操更甚,真是笑死人。”
徐明之接话道:“现如今整个天下都靠齐王您在支撑,那个皇帝实在不知好歹,要是他落在尔朱氏手里,不知下场如何,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吧。”
人总是随着身份的变化,而改变了自己对道德伦理品德的标准,以前高欢十分厌恶逢迎拍马的人,现在却慢慢适应并有点沾沾自喜的享受别人的恭维。当你不能阻止别人对你的好,日积月累的你只能被动接受,甚至渐渐开始觉得自己或许理所应当的享受这种待遇。
众人喝酒喝得兴起,忽然靠近大门附近一个酒桌上有人正大吵大闹的撒酒疯。高欢赶紧让人把那个酒鬼拉到近前,原来是高乾的弟弟高昂。
看着一脸醉意还在吹胡子瞪眼的高昂,高欢笑道:“今日庆功宴,大家都欢庆胜利,将军怎么还气冲牛斗的发怒了呢?”
高昂醉意朦胧的说道:“大王封赏不均,小将心里憋屈。”
高乾连忙出来,尴尬的说道:“大王息怒,我这个弟弟本就上不得什么台面,如今更是喝了几杯马尿就语无伦次,冒犯天颜,望大王赎罪。”说罢就跪在殿前。
高欢连忙让人扶起他,对高乾笑着说道:“高将军多虑了。我也十分好奇自己封赏有何不公,令弟对此有何怨言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高昂不顾高乾的阻拦,大声道:“说就说,我和哥哥杀退了在恒农的敌军后,反身又把宇文泰的粮道截断,这才使得宇文泰断粮退兵,如今封赏下来,我部死伤的军士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不说,就连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没有论功行赏。他们——”说罢指向坐在高欢下首的贺拔胜和慕容绍宗道:“不就是在正面打了几场硬仗么,耀武扬威的回京后还所得封赏远远超过一般军队,我就问大王,这样的赏赐算公平吗?”
高欢十分纳闷的说道:“还有这样的事?”说罢转头对右手边坐着的慕容恒道:“先生此次封赏还有这样的事?”
慕容恒现在不是尴尬,而是大汗淋漓紧张的要死,他原本想派高欢的马屁,所以就故意提高贺拔胜和慕容绍宗的功劳,大肆封赏贺拔胜的中军。而对高乾部就没什么封赏,至于窦泰韩轨因为战败甚至被贬职,此次庆功宴两人都没有资格来参加。
慕容恒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高欢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于是对高昂说道:“前线将士为国殊死拼搏血染战场,好不容易得胜归来自然是要封赏一番,只是我这次是做的有失偏颇。”说罢站起来举起酒杯对高乾高昂道:“我作为主帅不能有功就该赏,有过就要罚。理当自罚三杯向战死的将士们谢罪。”喝完三杯酒后要高仲明取来家传朴刀。
大家看不懂他拿朴刀干嘛,忽然高欢取下发冠,披头散发的把朴刀往脖子上一挂,众人吓坏了,以为他要自杀谢罪,纷纷下跪磕头道:“大王息怒大王三思。”连贺拔胜孙腾慕容绍宗等都惊得一身冷汗,连忙上前劝阻。
高欢苦笑道:“你们都误会了,我身为主将,出了这样的事,按照国情军法理当处斩,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我就削发代首,权当谢罪。”说完抽刀割下一缕头发扔在案几上,并大声说道:“以后谁要是再敢徇私舞弊有失公正的办事,我定斩不饶!”
当下群臣一片唯唯诺诺之声,高欢又大声说道:“我现在重新进行封赏。此次阵亡将士不论级别每户可得白银五十两,布帛三十匹,米肉各一斗,此次出征的将士每人都能白银十两。”
慕容恒身为高欢的财政管家,高欢随便一张口几百万银子就没了,但是他不能表露出不满来,因为这件事全是因为他自己吝啬想省钱而差点导致军队哗变,高欢没有治他的罪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当下汗流浃背的连连称喏。
高欢以一个现代青年的心里想法是,钱财这个东西够用就行,与其摆在库房里霉掉烂掉,还不如拿出来收买人心,广招门客。有了天下你还会差钱吗?可惜在现代社会几乎没有几个富豪商人能有战国四君子的胸襟,养门客三千了。纵有金山银山将来也可能只是空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