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小瑾哭喊着让他赶紧逃,他还梦见,一根铁矛笔直地刺向自己,想要把自己挑在矛尖。他想去抓住那矛尖,手掌却献血淋漓。
“啊!”噩梦是如此可怖,他一下子叫了起来。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他真的看到了小瑾在远处哭喊,也看到自己的双手真的握着矛尖。他看着面色狰狞的骑士,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时之间,竟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醒了,还是依然在梦中。
“居然真的是叛逆之子,天不负我,哈哈哈!”呼兰猛看着被坚冰紧紧裹住的矛尖,不由得放声大笑。坚冰依然随着面前小男孩的手掌在不断增加。
呼兰猛趁着面前的小男孩愣神之际,长矛一摆,将他重重地掼在地上:“抓活的!”
阿恒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裂了,不是做梦!他想要挣扎,却发现更多地长矛指在他的脖子,他一动也不能动弹,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那个狂笑的男人不是小瑾的二叔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小瑾呢,小瑾在哪里?
呼兰猛跳下马背,大声喝令下,阿恒被粗大的绳索困成一团。呼兰猛将阿恒抛放在马背上,大喝一声:“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不要!”小瑾终于赶到了,她拼命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呼兰猛的大腿,不让他离开。她知道阿恒已经看到了自己,可是他却扭过头去不肯对视。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仿佛有人在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内心,她的嘴唇全是鲜血。
“小瑾,快放开,他来自叛逆神族,是不祥之人,他继续留在这里,我们都要死。”呼兰猛大声地呵斥着她。
“不,我不放手!“小瑾大声地哭喊着。
忽然,无数的鲜血从天而降,淋湿了她的脸庞,呼兰猛已经失去了脑袋,他的脑袋和阿恒一起掉落在她的身边。
“阿恒,你没事吧!”她忘记了恐惧,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男孩儿。男孩儿满眼都是痛苦之色,只有她能听到男孩的声音:“又要死很多人了,又要死很多人了,我真的是不祥之人吗?”他的身上竟然冒出冰刃,将绳索寸寸割裂。
冰刃甚至已经刺进了小瑾的身体里,但是她依然紧紧搂着面前的男孩,不肯放手。
阿恒看着小瑾,用力地想要推开她,大声喊着:“走,走,你快走啊!我义父已经疯了,他疯了,让所有人快走,快走。“但是她依然紧紧地抱住不肯放手,仿佛这一放手,就会永远地失去男孩。
阿恒放弃了挣扎,他忽然扭头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义父,我们走吧,您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
小瑾顺着阿恒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个魔神一般的男人像发了疯一样,如狂风一般血洗了围观的部落中人,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惊惧地奔跑中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自己的脑袋,只剩下无头的躯干喷涌这鲜血。这无疑是最暴虐的屠杀,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无一幸免。小瑾亲眼看到虎子在血泊中抽搐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虎子他——还是个孩子啊!
小瑾看到阿娘冲了过来,她惶急地找着自己的女儿,然而——
“不要——”小瑾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的阿娘直挺挺地倒下了,头颅已滚落在一边。
小瑾只觉得天已经塌了下来,她看到父亲仰天狂吼,流出了血泪。她第一次看到父亲拔出了长剑,然而没有人能阻止那个魔神一样的男人,一道如闪电一般的剑光闪过女孩儿的眼眸,那一剑刺穿了她父亲的胸膛,她的父亲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能站起来,她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雷声炸响。
她拼命地冲到父亲的身边,父亲的身体还在抽搐着,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声音:“小瑾,走,快走……..“
那个魔神一般的男人眼中闪烁着红光,但她一无所惧,已被全世界抛弃,还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害怕呢?
她费力地拖起父亲的长剑,这把剑是父亲的梦想,父亲一直想走出大山,做一个优秀的战士,然而,为了母亲和自己,他放弃了他的梦想。报仇,她要报仇,这是她唯一剩下的信念。那个男人也缓缓地抬起剑,只需要轻轻一刺,女孩儿便可以随父亲而去。
然而,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挡在女孩儿的身前。是阿恒!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他说过要保护自己,哪怕被全世界抛弃。
那个疯魔一般的男人依然将薄如蝉翼的长剑缓缓刺了过来,透过阿恒的肩胛,骨头发出吱吱的摩擦声。他疯了吗?他是阿恒的义父啊!长剑透过阿恒的身体,毫不停留地继续刺向小瑾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恒忽然双手抓住长剑,顿时,鲜血从掌心不停流出,血色的坚冰自掌心出现,凝固在薄薄的长剑上,他要用坚冰阻止长剑刺向身后的女孩儿。
长剑停了下来,血色慢慢从那个疯魔一般的男人眼中消退,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拔出长剑,鲜血随着长剑不停地涌出,阿恒微微颤抖着肩膀,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我可以不杀她,但,你必须答应我,成年之前,永远不要让人见到你的天赋技能,当然,除了死人!”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缓缓道。
阿恒沉默地点点头。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道:“阿恒,走吧。”
阿恒微微一顿,却毅然地跟上那个疯子一样嗜血的男人。
“不要走,阿恒。”她忽然冲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抓住阿恒沾满鲜血的手掌。
然而,男孩儿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大步地向前走去。
“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她大声哭喊着,然而男孩子始终没有回头,只留下她一个人,孤独地跪在冰冷的土地上,无主嘶鸣的战马旁,躺着自己无数的亲人。
她无助地看着四周,那一眼,只有——血流成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