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手机再次亮起来,在桌上“嗡嗡”地震动。那声音似乎在代替打电话的那人兴师问罪。
她等了半分钟,震动一点儿也没有安分下去的意思。这是躲不过了,许凉才把电话接起来,抢在叶轻蕴前面说:“刚刚不小心碰到结束通话的按键”
这半分钟竟等来了他的耐心。他语气里没有生气的意味,仍是平常沉着的样子:“我有说什么吗?”
许凉咬了一下嘴唇,握着电话的手心有一层腻凉的薄汗。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九哥,我们会离婚吗?”
那边没说话,回答她的是一阵咖啡杯摔到地上的脆响。叶轻蕴的呼吸越来越急,显然是怒到极致:“你刚刚说什么?!”
她心里懦懦,知道这是闯了大祸,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说话。
那边似乎有人进门找他,只听他怒喝一声:“滚出去!”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连许凉的爷爷也赞他:猝然加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常看起来气定神闲,连公司的股票跌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垂着两手,他看人打台球也这副模样。
现在却被她气得什么风度也不顾了,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心里有一头发怒的狮子。
“你现在在哪儿?!”,他按捺住把手顺着电话音波,伸出她的手机听筒,紧紧扼住她脖子的冲动。
从小一起长大,许凉如何听不出来平静语气下面的风暴。她心里七上八下,心跳声大得成了体内的一场地震,让她不禁小腿发软。
他虽然有时脾气不好伺候,但很少真正发火。可一旦点着了,在许凉看来,不死也要折半条命。
“我……我在公司”
“我现在来找你”,他终于彻底平静下来,但嗓音却危险,“不要在我来之前离开,阿凉,你知道的,小时候捉迷藏你从来没有赢过我”
许凉慌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喏喏道:“九哥,你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朝她喊:“这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林雪禅把戒指都拿出来的,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吗?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要心虚——连戒指都给了,还不兴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发发牢骚?
但心里的另一面咽了一口口水:等会儿他来之后,第一件事就要把门给锁严。让她只在这个不打的办公室里丢脸吧,别丢到其他人面前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有底气,唯独面对他,活生生被衬得智商为负。
她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敲门声突然传来,使她吸进的那口空气攀到顶峰,差点儿将她憋得抽过去。
要真抽过去就好了,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一场审判。
闭着眼打开门,却是裴意初。
“你干嘛突然敲门?”,她瞪着他,有了点儿回光返照后的精神气。
裴意初无辜道:“敲门还需要有个铺垫吗?”,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让我以后敲门之前,都告诉你一声:徐小姐,我要敲门喽——是这个意思吗?”
外面的阴沉天气成片地灌进她心口,可许凉还是挤出一个承情的笑来,没有心情来补充能量,这个笑又迅速地湮灭:“有事吗?”
“你笑得可真表里不一”,他背着手,上半身靠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