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皇家的银米不说,因田太后上任三把火选的是大相国寺,搞得其他的人家也不敢再大肆捐献供奉,没两年,那禅院的计划就流了产,又过了两年,只得削减了开销,越往后走,越拮据,前几年甚至还卖掉了几块地皮。
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撑不起这千余人的场面了。
眼看百年的古刹就要楼外夕阳残,智广大和尚作为主持,哪里还坐得住。可他四处讲经说法,能打动的也不过些小门小户,至多是点富庶人家,再往上,达官显贵们虽然愿意同他来往,却不敢大手笔捐献。
有田太后在前做示例,多蠢的人才会跟她对着干。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时,是魏国公主派人递过来消息,说可以帮助他让大相国寺重新拾回往日的光彩。
刚开始不过是帮着做些小事,到了后头,越陷越深,也做起了踏着黑白交界的事情,这两年,已经到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程度了。
智松老和尚轻轻咳嗽了一声,忧心忡忡地道:“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可这……若是被发现了,放在普通人家,可是抄家灭族,九族倾覆的,出家人六根清净,却也免不了带累寺中千余名子弟。”
主持智广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早已来不及了,上了这条船,想要下去哪里有那么容易……只求顺顺利利,做完这一轮,就不要有下次了。若是能一举成功,拿了该拿的报酬,把这副担子交出去,等我们两老死,这秘密也就埋在坟头里,没人知晓了。总不能让大相国寺毁在我们师兄弟手上,我也不想你再像前几年那样,沦落到需要靠看相说命,来给寺中找钱米了。”
智松连忙摇了摇头,“师兄哪里的话,且不论我并不觉得算命看相有什么掉分,能给帮上忙,实在也是十分高兴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对着手里的纸,发起呆来。
有些事情,一旦踩错了第一脚,就会越陷越深。
智广想起当日第一次收到魏国公主邀约的场景。
如果当初没有受金银的诱惑,直接拒绝了,今日估计就没有这番的苦恼了吧。
同样在犹豫的还有翰林府的杨夙。
此刻的他也坐在书房里,桌子上摊开了一封书信。
那书信十分寻常,怎么看也都只是正常的寒暄邀请而已,可杨夙却知道,这关系着接下来自己要选择的路。
对方已经放出了青鸟,接不接,怎么接,就看自己的了。
杨夙深深地吸了口气。
养女千日,就为此时!只是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希望将来妙芳在宫中的时候照看一下?
天下真的有白吃的宴席吗?
小皇帝到底能不能坐稳皇位?
他一直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帝党,以前张谦为儿子张浚求娶妙芳,他因为担心让人觉得自己跟帝党走得近,都还想要找理由拒绝了。
若是妙芳真的进宫做了皇后,这不是在头上贴纸,而是在身上打下重重的烙印了。
如果赵显这帝位坐不稳,那自己这一辈子就再也无法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