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慕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可理喻。
想当初曲娆还没入宫的时候,洛宁慕就对此人印象极差,觉得她是个臭不要脸的千年狐狸精。直到曲娆入了宫,文帝过逝,新帝洛千旸又一个没把持得住跑去栖芳殿玩了一次“偷窥”,洛宁慕更是认定了曲娆的狐媚之术一定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么,照此推断,半夜有个男人翻曲娆的宫墙什么之类的事……
一点也不稀奇。
简直就应该事理所当然啊。
然而,在听到凌皇后将这种事抖出来的时刻,洛宁慕的心里边却特别特别地不爽。不爽到非常想丢给凌皇后一个大白眼,然后非常非常不屑地嘲笑她一句:“这种后宫陷害的把戏早就被人用烂了,您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是的,洛宁慕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将曲娆的“狐媚”暗示给凌皇后的人正是自己。
此时此刻的洛宁慕最多就是暗暗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时过境迁,自己实在变化太快。但毕竟如今的自己的确与曲娆“关系颇佳”,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那么,自己当然是必须得要站在曲娆那一边的。
因此,对于凌皇后的这番说辞,洛宁慕一个字都不信。
很显然的是,洛千旸也不信。
不但两人都不信,姐弟两人还同时因凌皇后的这一番的“诬告”对凌皇后的人品产生了质疑。尤其是凌皇后不但咄咄逼人,还在说到曲娆时言语不堪,更让最近与曲娆“过从甚密”的洛宁慕也产生了一种深深地被羞辱了的感觉。
“皇后娘娘,事情还没查清楚,就这么污蔑太妃娘娘的清誉似乎不太好吧?”
其实洛宁慕平时懒得在明面上与这个盛气凌人的凌皇后对着干,但这一次,她也懒得管了。凌皇后能把她怎么着?随便。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凌皇后似笑非笑,“长公主这么急着给太妃洗白,莫非长公主也是知情人?”
“胡说什么!”
这一回,是洛千旸呵斥了一声。
凌皇后倒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俯首道:“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毕竟洛宁慕还是未嫁之身,若真的牵扯到这种事里,她的名声可就不太好了。
见到凌皇后将矛头对准自己,洛宁慕反倒镇定了。
——来来来,谁怕谁?
洛千旸见凌皇后态度软化,他也找回了一个皇帝应有的冷静,他略思忖了片刻,又道:“既然有人证物证,那便传上来让朕查问查问。”
凌皇后反倒愣了一下。
“皇上忙碌前朝要事已十分辛苦,后宫之事就不必皇上费心了。臣妾秉承皇上圣意治理后宫,这些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皇后这话就错了。”洛宁慕笑道,“此事虽是后宫之事,但贤德太妃乃是皇上亲口敕封,如今牵扯进这种事里来,皇上当然得仔细过问,万一这其中有什么恶意诬告或者栽赃陷害之类的……必定得查个清清楚楚才行。”
“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皇后脸色一变。
“没什么意思,就是皇后听到的这个意思。”洛宁慕懒得再与凌皇后废话,再说了,若是她表现得太过,洛千旸恐怕反而生疑,不如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而,洛宁慕又对洛千旸道,“皇上皇后慢慢处理后宫之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
洛千旸微微颔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洛宁慕憋了一口气,走得极快,然而直到她一脚迈进羲和宫的大门,她才想起——
糟了,又把高岳给忘了。
明明是惦记着高岳被关押的事,才急着跑去跟洛千旸说清楚的,谁知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凌皇后,接着又扯到了曲娆,洛宁慕一时激愤,再一次地把高岳给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洛宁慕很快又安慰自己,就算没忘,刚才那种情况也不好提到高岳。
有那个凌皇后在,她才不想揭自己的短呢。
而且,高岳的事还在查,想来还不会那么快有结果,那么,也就不那么急,相较而言,曲娆的事可就紧急多了。虽然洛千旸此刻不信,但有个厉害的凌皇后在那边煽风点火,说不定洛千旸就要起疑心。
不是都说自古帝王都有多疑病吗?
洛宁慕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可她的一颗心却还是没能静下来。在正堂里转悠了两个圈之后,洛宁慕终于抬头看了看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没吭声的两个宫女,然后,问了一句:“你们说,这事我要不要去跟曲娆说一声?”
走入栖芳殿的大门之前,洛宁慕特地在园子里绕了个圈,多看了一眼那几棵移植过来的合欢树。洛宁慕还记得,就在几天之前,她和曲娆并肩坐在园子里,曲娆离她很近,倚靠在她的肩头,告诉她,那几棵合欢树是特地移植过来的,因为……
就因为她嫌弃这园子里只有杂草没有花?
其实吧,这个理由真的有点牵强。
洛宁慕摇了摇头,努力地要将自己被凌皇后影响之后的奇怪念头甩出去。
过了这么一会儿了,洛宁慕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她也就多想了想。
凌皇后这个人虽然不太讨喜,但她在闺中的时候就颇有才名,而且据说是个很正派很稳重的人,后来嫁给了洛千旸,也一直端庄持重,虽然洛千旸从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多有内宠,甚至有好几个年轻美貌的姬妾都在凌皇后之前生育了子女,但尽管如此,似乎也没听说过凌皇后因此而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那么,既然凌皇后对那些名正言顺地与她抢夺洛千旸的女人们都没怎么样过,又怎么会捏造一个这样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来诬陷一个有着太妃身份钳制,而且其实并没有什么机会威胁到她地位的曲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