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里港码头正在玩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
倭寇战舰火力不及明郑护卫战舰,仗着轻巧灵便躲入粮船群中左闪右避,如同偷食老鼠横行无忌,时不时还要对准粮船开上数炮引发混乱,明郑护卫战舰虽是船坚炮利却有诸多忌讳,一时之间竟然追赶不上。
兴明号副舰长林贵锋瞧出情形不对,若是粮船不散开永远无法追上倭寇战舰,港口那边炮声隆隆,显是复明号与振明号正与荷兰战舰激战,如若不能当机立断迅速击沉倭寇战舰,等会荷兰战舰冲进港口腹背受敌胜负难料,没有自卫能力的粮船成为板上鱼肉只能任凭敌舰肆意宰割。
好不容易购买的三十多万石粮食倘若全都沉没海底,原就左支右撑难以度日的明郑政权就会被愤怒饥民淹没,不待鞑子出手自取灭亡。
想到严重后果林贵锋额头不自禁渗出冷汗,抬眼扫视见横七竖八的倾覆粮船布满海面,侥幸逃脱的粮船惊慌失措到处奔逃,倭寇战舰躲在粮船群中奔来窜去,明郑护卫战舰紧跟后头不敢开炮轰击,束手束脚无计可施。
“瞄准敌舰,开炮轰击!”
林贵锋沉吟片刻,指向一艘躲在粮船后面的倭寇战舰,高声下令道。
站在炮位旁边的炮手吓了一跳,见倭寇战舰紧贴粮船行驶极容易误伤,不由地面现难色迟迟不敢开火。
“开炮轰击,听到命令没有!”
林贵锋面色铁青,挥出腰刀咔嚓一声劈在舷杆上,双目喷火怒声喝道。
他是正宗的明郑水师军官威望卓著,炮手见雪亮刀锋从头顶掠过,知道再不遵令行事小命难保,一咬牙伸火把点燃火绳,炮弹腾空而起砸向倭寇战舰。
宫本泽一站在甲板,瞧着炮弹轰隆落将下来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缩起脖颈后退了数步,还没醒过神来就听轰地一声闷响,坚硬甲板被砸了个巨洞,紧接着烟雾腾起弹片飞溅,站在巨洞附近的数名倭寇惨嚎着一个倒栽葱跌将下去。
炮手见状士气大振,瞄准倭寇战舰又开了数炮,炮弹不是落在水里就是砸中粮船,却也把倭寇战舰逼得狼狈逃窜,不知不觉脱离了粮船掩护。
林贵锋见机不可失高声下令,炮弹雨点般轰向倭寇战舰,其余明郑护卫战舰见状有样学样,先后开炮轰击不再心存顾忌,没被击沉的粮船见炮火猛烈急忙扬帆驶离躲避,倭寇战舰失却掩护只得狼狈逃窜。
憋了一肚皮火气的明郑护卫战舰紧追不舍狂轰滥炸,倭寇战舰装备落后,每舰只装备十来门火炮,而且都是前明时期驶用的前装炮,发射一炮都要清理炮膛好一会儿,哪是火力强大的明郑护卫战舰敌手,不过多时就被击沉了两艘。
宫本泽一见势不妙指挥倭寇战舰想要故伎重施驶入粮船群中,哪料粮船早有防备不待驶近就远远避开,宫本泽一进退失据狼狈万分,不住口咒骂红毛鬼背信弃义,诅咒葛明礼关键时刻掉链子,无可奈何命令倭寇驾驶战舰驶向港口,企图与荷兰战舰里应外合逃出生天。
明郑护卫战舰哪肯放过,跟在后头紧追不舍,炮弹蝗虫般射向倭寇战舰。
宫本泽一暗自叫苦,腾地跳到船头挥舞倭刀,鼓着蛤蟆眼高叫道:“艾克尔克将军亲自率舰前来,咱们快些过去里应外合,击沉郑家战舰吃香喝辣,衣锦还乡回到大和!”
倭寇远离故土投靠荷兰殖民者,内心深处无不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落叶归根,虽然宫本泽一画的只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画饼,倭寇听到衣锦还乡回到大和还是士气大振,扬帆驾舵拼命冲向港口方向。
明郑护卫战舰自然也听到隆隆炮响,知道必是荷兰战舰大举来犯,码头被倭寇战舰击毁的大多都是没有反击能力的粮船,明郑护卫战舰虽也中了数炮却无损战力,即使与荷兰战舰对敌也是难分高下,因此并不怯战畏战,追在倭寇战舰后面一窝蜂冲向港口。
码头附近炮声渐渐止歇,唐德俨与林英失魂落魄跌坐在青石板上,满面苦痛望着倾覆沉没余烟袅袅的粮船,倭寇战舰趁夜突袭猝不及防,泊在码头忙着卸粮的粮船大多不及躲避,被倭寇战舰一举击沉十多艘,余下粮船也都大多带伤,简直是明郑水师成立以来的最大耻辱。
更紧要的是千辛万苦购买的粮食随着沉没粮船尽皆沉入海底,虽然具体数量还没有统计,然而损失绝不可轻微,急需粮食解决粮荒的冯锡范听到消息必定勃然大怒,说不得到时又要砍下几颗脑袋成为替罪羊。
想到替罪羊唐德俨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死灰肥脸渐渐现出雪样惨白,短粗眉毛不停耸动暗自思索自保之策。
惊魂未定的水手船工自行游到岸上,在聚到码头的明郑水师士兵救助下包扎裹伤,簌簌发抖面无人色,码头广场呻吟惨嚎之声连绵不绝,根本无人留意数条黑影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潜入距离码头不远的货栈。
韩天成见到首里港炮台腾起火球知道必定出事,无心审讯押着黄三快步返回首里港,不一刻与手下特工遭遇,获悉潜伏密探尽皆逃入杂草丛深处不知去向,他心中焦急无心侦缉,率领特工急步飞奔,却因不熟悉路径走错方向,临近港口与葛明礼率领的情报处特工遭遇,双方各有所图不愿恋战,对射一阵各自脱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