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徐淑媛厉声喝斥侯三,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圆润动听,众官差相互对视嘻嘻而笑,抱着胳膊站在道旁看热闹,瞧素来好色的老大侯三如何处理不知趣美妞。
憨厚老汉抱着干瘦女童从地上慢慢爬起,缩在道旁呆愣愣瞧着,嘴唇颤抖不敢言语。
见官差挥鞭肆意抽打乞丐,徐国难心中也觉不忍,想要出言干预徐淑媛就已见义勇为冲将出去。
他知道妹子性格爽直办事鲁莽,行动从来不顾及后果,有心让她多吃苦头长些记性,冷眼旁观不上前阻拦。
侯三被徐淑媛斥得一愣,色心稍退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见眼前美妞穿着打扮显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东宁府是明郑权贵聚居场所,过往行人都有可能是招惹不起的王侯公子,侯三在衙门当捕头多年当然晓得水深,摸不清徐淑媛身份不敢轻易得罪,拱了拱手干笑道:“在下东宁府衙捕头侯三,敢问姑娘芳名,为何出手阻拦执行公务?”
他言语甚是温文有礼,操他娘十八辈祖宗等用惯了的口头禅居然全都没有出口,看得众官差都是目瞪口呆乍舌不已,均觉美妞果起个威力无穷,瞬间能够改变捕头侯三的粗鲁性格。
用鞭梢指着缩在道旁不敢言语的憨厚老汉,徐淑媛嘴角微翘,冷笑道:“执行公务干嘛要鞭打可怜乞丐?连弱小女娃都不肯放过,他们到底犯了啥子杀头罪过?”
干瘦女童撞在青石板上磕破前额,数道鲜血蚯蚓般顺着肮脏面颊不停流淌下来,黑红交杂触目惊心。
她咬住嘴唇一声不吭,死死瞪视挥鞭抽打爷爷的侯三,似乎要把他的面目牢牢记在心中。
憨厚老汉把干瘦女童紧紧搂住,笨手笨脚取出肮脏布巾抹拭面颊血痕,眼里泪水滚滚而下。
侯三常年执行公务早已炼就铁石心肠,鞭打乞丐丝毫不放在心上,斜眼瞟视无动于衷,顺嘴答道:“驱赶乞丐不得进入码头乞讨是知府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言道乞丐有碍观瞻失却朝廷脸面,侯三奉令行事,情非得已小姐莫怪。”
倒竖八字眉向憨厚老汉厉声喝道:“狗东西还不快些滚开,遮莫想让老爷再赏你皮鞭!”
憨厚老汉闻言骇得簌簌发抖,感激抬头瞧了眼徐淑媛,抱着干瘦女童快步闪进躲得远远的乞丐群中。
眯着三角眼瞟视憨厚老汉离开,侯三转头向徐淑媛笑道:“请姑娘放心,这些抽不死的贱骨头命硬得很,再挨上几鞭也见不得会有事——”
话未说完就觉得眼前乌影闪动,紧接着猴脸剧痛,满天都是金星点点,原来已被徐淑媛甩出皮鞭在面颊狠抽一记。
徐淑媛皮鞭出手一抽即收,玉手轻轻把玩鞭梢,嘴角噙着浅笑,冷声道:“原来侯捕头也是命硬得很,姑娘赏的皮鞭滋味如何,会不会有事?”
伸手摸了摸火辣辣面颊,侯三感觉牙床隐隐有些松动,张嘴哇地吐出数颗和着鲜血的后槽牙,干瘦猴脸立时涨成猴子屁股。
他当差多年从来都是挥皮鞭抽打别人,自家哪里尝过鞭子着身苦痛滋味,见围观行人脸上都现出幸灾乐祸,就连站在旁边的众官差也是隐有嗤笑,勃然大怒之下猴脸变得阴沉之极,挽起衣袖就要发作动手。
美貌小娘虽然好看,自家脸面更加重要,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任由小娘欺侮,日后侯三有啥脸面在东宁港码头一带称王称霸强收保护费。
众官差站在道边,笑嘻嘻瞧着侯三与美貌少女对话,均觉赏心悦目兴趣盎然,万料不到徐淑媛居然挥起皮鞭狠狠赏了侯三一记,见老大满脸鲜血连后槽牙都被击落数颗,顿感大失官差脸面,相互使个眼色,蜂拥上前团团围住徐淑媛。
虽然徐淑媛身手利落出手干脆,一看就知精通武功不是好相与,然而东宁府是明郑地盘官差众多,只要一声呼哨就可以得到支援,以多凌寡稳操胜券,众官差对徐大姑娘倒也不太畏怯。
徐淑媛被官差包围夷然不惧,俏面生霜轻抚皮鞭,预备出手好生教训。
侯三万料不到徐淑媛竟敢大庭广众挥鞭抽打,在弟兄面前大失脸面,八字眉倒竖怒火大炽,把怜香惜玉心思全都抛到九宵云外,挥手喝令官差一拥而上以众凌寡。
眼见事情渐渐不可收拾,冷眼旁观的徐国难低咳一声缓步上前,大刺刺道:“庄文烈也算得上勤政爱民,怎会下这样的糊涂命令?即使真有知府命令也不可随意鞭打,让洋人瞧见更加有碍观瞻。”
庄文烈是东宁前任知府名讳,侯三听徐国难直呼姓名心中大凛,忙使眼色止住摩拳擦掌的官差,眯着三角眼仔细打量徐国难,见他衣着虽然寻常,神态威严举止自若,对围在身边的官差浑不在意,晓得绝非等闲之辈,陪着小心道:“大人有所不知,庄知府前些时日已经去职,小的是奉祝知府命令执行公务。”
明郑朝廷祝姓官员不是很多,徐国难略想了想便已有数,问道:“是不是兵官右曹祝敬,什么时候接任东宁知府?”
见徐国难对朝廷官员极为熟悉,态度更是漫不在乎,侯三估计是得罪不起的达官权贵,更加不敢轻忽,陪笑拱手道:“祝知府到任已有十来天,您老是——”
想要询问身份却不敢询问,猴脸现出古怪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