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哥听得悚然色变,忽地想起一事,压低嗓音禀报,“小的探知,施琅没有把乱党首领永仇和尚枭首示众,已经秘密吩咐手下下棺埋葬,暗地还烧了大堆金银纸箔,说是愿与永仇和尚泯去恩仇,在地下结成异姓兄弟……”
话未说完衣领就被有力大手牢牢抓住,瑞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
皮哥点了点头,用肯定语气道:“小的所言句句是实,永仇和尚的坟墓就在漳州城郊山林,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实地勘查。”
瑞栋闻言颓然松手,面皮忽青忽白犹如阳光映照下的琉璃珠,刚想说话听到登登脚步声响,家丁阿拉布站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见瑞栋微微点头轻手轻脚进门,低声禀道:“启禀老爷,塔卜利在府门求见。”
说着递上一张烫金拜帖,他服侍瑞栋多年,知道老爷素来不喜接见外客,说完就哈腰等待瑞栋托辞拒客。
听到塔卜利来访瑞栋身躯微震,强撑着想从床上爬下更换衣衫。
阿拉布怔了怔,赶忙上前搀扶,瑞栋一把推开怒道:“还不快去请塔卜利先生进客厅款待,额里进来服侍换衣服。”
守在卧室门口的通房丫鬟额里答应一声忙过去服侍换衣,阿拉布从没见过老爷对来访客人如此重视,高声应喏转身想要出去,还没跨出门槛就听瑞栋唤道:“等一下——”
阿拉布垂手侍立静候吩咐,瑞栋转着眼珠沉吟半晌,眸光渐渐现出狐疑,喃喃自语道:“塔卜利生性孤傲从不私下结交,今日怎会突然上门,莫非情报工作出了啥岔子?”
他说话声音极低,皮哥站在旁边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忍不住插嘴道:“大人对塔卜利先生还有怀疑?”
瑞栋摇头道:“塔卜利处处都为旗人利益考虑,绝不可能是汉人间谍化名假冒,只是他奉都统命令掌管情报工作,明明晓得我受伤休养,这时辰找上门干什么?”
皮哥想了片刻也是不得要领,他奉瑞栋秘令屡次试探徐国难,从来没有发现丝毫破绽,心中早就料定塔卜利确是八旗子弟,见瑞栋皱紧眉头凝神思索,建议道:“塔卜利先生前来拜访必有机密要事,大人只要见面详谈自然知晓,哪用得着猜谜般想个不休。”
瑞栋扬了扬眉毛,眉角刀疤蚯蚓般蠕蠕抖动,点头道:“皮哥说得有理,我胡思乱想竟陷入了死胡同。”
转头向候在门口的阿拉布吩咐道:“快去请塔卜利先生到客厅香茶款待,就说我换好衣衫马上出去,不得胡言乱语泄露机密,明白了么?”
瑞栋以军法治府,对家丁奴仆素来严苛无情,阿拉布听到冰冷声音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高声答应倒退出门。
瑞栋在额里服侍下换好衣衫,向皮哥嘱咐道:“你与塔卜利先生朝过相,悄悄从后门出去免得撞见露出破绽,回去后派遣密探盯牢施琅和姚启圣,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官势力过大非朝廷之福。”
顿了一顿道:“派人守牢永仇和尚坟墓,等会我自会向都统大人禀报,马上就给施琅一个好看!”
见皮哥轻声答应鬼魅般溜出卧室,瑞栋嘘出口气,搓了搓僵硬面颊换上副笑脸,在额里搀扶下快步走向客厅。
眉角刀疤随着脚步不停跳动,愈发显得丑陋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