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跃马扬鞭风风火火,在行人寥落的宽敞街道纵马急驰,不多时就赶回都统府。
守门旗兵见到都统大人回府,忙不迭抢上牵马伺候。
哈善甩镫下马,随口问道:“今日有没有人来找老子?”
心想提督府出了刺杀要案,阖城文武官员人人心惊胆战生怕牵连,说不得都要想方设法上门“讨教”,倒是难得的敲竹杠发财良机。
守门旗兵面面相觑,互使眼色不敢接口。
哈善鉴貌辨色知道必有古怪,面色阴沉重重冷哼,落在守门旗兵耳里不啻晴天霹雳,忙不迭跪倒在地面如土色。
白胖旗兵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上午有客人前来拜访,只是——瑞栋将军吩咐不许我们乱说。”
听到这话哈善面色铁青,僵着面孔不言不语。
见哈善对瑞栋生出嫌隙,徐国难心中暗喜,正要火上添油加上几句,跟在哈善身后的侍卫挥鞭用力抽在白胖旗兵身上,怒喝道:“瑞栋大还是都统大,你这吃里扒外不分好歹的狗奴才!”
白胖旗兵身子疼痛立即省过神来,忙谄笑道:“小的明白,当然是都统大人大。”
瞧了瞧哈善铁青面色,打了个千轻声禀道:“修来馆的黄性震主事前来拜见,说是旗营出了奸细,要小的禀报大人知晓。瑞栋将军刚好出府撞见,自行把黄主事带走,吩咐小的不许多嘴多舌。”
听到奸细二字徐国难面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假装若无其事,心想修来馆探事鼻子怎么如此灵敏,这么快就嗅到自己潜伏踪迹,日后更要小心谨慎避免无意露出破绽。
只是——自己潜伏旗营机密万分,黄性震究竟从哪个渠道探得消息?
听到奸细哈善眸现煞气,冷声道:“旗人居然也出现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要生生扒了奸细的皮!”
沉吟片刻,转头对徐国难道:“先生高才,帮哈善多加留意,老子定要揪出藏在旗营的奸细,挖出心来下酒。”
徐国难瞧出哈善对瑞栋存在疙瘩,心中暗喜点头答应。
想起昔日逃难途中姆妈受瑞栋侮辱身亡,徐国难眸光愈发冷厉,片刻之后恢复正常。
哈善皱眉想了想,吩咐站在旁边的侍卫统领道:“瓦让,你派人吩咐瑞栋下午带黄性震那小子来见我,老子要听他们胡咧些啥子,到底是何等机密要事,居然连老子都听不得。”
说到最后目现冷芒,马鞭扬起重重抽在白胖旗兵身上,不等哀叫就大踏步走进都统府。
徐国难心念微动,跟在哈善身后进了府门,瞧见周围没人,轻声道:“下午是收服黄性震攫取修来馆的大好时机,大人千万莫要错过。”
哈善呆了一呆,停下脚步道:“塔卜利,你的意思——”
徐国难阴险一笑,压低嗓门道:“黄性震早不来迟不来,为何天地会乱党刺杀施提督失败,眼看姚总督马上就会势败的紧要关头,亲自上门举报旗营出了奸细?分明是姚总督树倒猢猕散,施提督已打算对修来馆暗中下手,黄性震走投无路,特地跑到大人这里投石问路,看能否另寻出路。”
见哈善凝神倾听,声音愈发轻微,“大人要想插手攻台战局,防范施琅自立台湾王,情报侦缉必不可少,修来馆布局台湾多年,间谍众多根基深厚,必能源源不断向大人提供机密情报。下午大人要软硬兼施,把黄性震牢牢捏在手中,借机掌控修来馆,防止胆肥汉官效仿吴三桂生出异心。”
“如果黄性震两面三刀左右逢源,与姚启圣暗中勾勾搭搭,大人可以借口黄性震勾结天地会乱党,立即拿下审问,指派瑞栋将军进驻修来馆盘查奸细,莫要落到施提督后头。”
哈善恍然大悟,用力拍打徐国难肩膀,高声赞道:“塔卜利,真有你的,要不然老子哪想得到这些歪歪门道。”
犹豫了下,悄声问道:“塔卜利照你看来,旗营是否真出了吃里扒外的奸细?”
铜铃大眼眨也不眨盯住徐国难,眸里射出意味莫明的光芒。
瑞栋屡次提醒哈善提防旗营奸细,言里言外暗指塔卜利,哈善虽对塔卜利高度信任,听得久了也会察言观色,瞧有没有异样表情。
哈善的心情有些复杂,既坚信正黄旗人塔卜利必然不会背叛自己,却又担心徐国难真是奸细潜伏,对己不忠。
徐国难面色如常,微笑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塔卜利不敢妄言,关键要看黄性震提供的机密情报。”
没等哈善悟出味道,续道:“对大人来说,旗营有没有奸细潜伏无关大局,关键要借机收服黄性震掌控修来馆,莫让施提督抢了先手,后悔莫及。”
哈善闻言慢慢点头,咧开嘴巴放声大笑,震得树上鸟雀扑腾飞起,盘旋高空鸣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