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每匹骏马背上都驮了些山鸡、野兔、狐狸等猎物,旗兵都是挎弓背箭腰悬利刃,交头接耳兴高采烈,料想哈善带了侍卫外出打猎,兴尽归来沿街纵马伤人,不由暗暗叫苦,皱起眉头筹思破解对策。
哈善在关外时就喜欢狩猎,驻防漳州不改旗人习性,带领亲兵到山野打猎归来,见城隍庙前行人如织,一时兴起纵马飞驰践踏取乐,这是旗人入关前常耍的骑射游戏,有些时候甚至以汉人为靶比赛射箭杀人,只为分出射术高低。
见刘雪梅居然胆敢跳出救人,破坏踩踏兴致不由怒气横生,提弓在手就想当众射杀以一儆百,料想懦弱汉人绝不敢聚众反抗,自寻死路。
眯眼瞧视刘雪梅和温婉少女俏美容颜片刻,目光渐渐现出淫欲,把满脸杀气掩盖了下去。
扭头向众侍卫笑道:“汉人中美貌小娘倒是不少,这两个小娘都很中我的意,不妨抢回去晚上消遣取乐。”
他说的是满语,围观汉人百姓听不懂面面相觑,施世轩学过满语大吃一惊,心一横刚想出头。
人群中奔出青衫壮汉黄三,满面谄笑跪在哈善马前,低声禀道:“都统大人,那位是公爷府上的五小姐,请都统大人大量饶过。”
伸手掏出块漆金腰牌,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哈善抬眼瞅瞅腰牌,马鞭扬起想要抽打硬生生忍住,皱眉道:“说得仔细些,哪家公府?”
“海,海澄公府。”听哈善言语不善,黄三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
听到海澄公府围观人群哄的一声轻声议论,许多行人面上都是露出厌恶愤恨表情,显然海澄公在漳州造孽深重,极是不得民心。
刘雪梅也是暗吃一惊,眸里陡地闪过丝厌恶,松手要把温婉少女扔下,想了想还是抱住。
家庭出身无法自由选择,家族罪孽也不应由柔弱女孩承担。
温婉少女冰雪聪明,如何瞧不出行人的表情变化,珠泪盈盈泫然泣下,娇躯颤抖楚楚可怜,倒让不少行人暗生同情,不复先前那么幸灾乐祸。
施世轩也觉有些意外,冷眼旁观置身事外,想看骄横哈善如何处置海澄公黄芳泰的五小姐。
哈善马鞭虚空轻抽,啪的一声脆响,满不在乎道:“啥子海澄公府,直说黄芳泰老小子不就行了。个海澄公,顺治皇爷大度赏他爷爷爵位真当自己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在俺哈善眼里屁都不值。五小姐叫啥名字?”
古时女子闺名除父母丈夫外轻易不能说给旁人知晓。
黄三见哈善面目凶横,周围侍卫执刀握剑跃跃欲试,只要一言不妥就会动手杀人,心里说不出害怕,略一迟疑,低声道:“黄淑娥。”
“黄淑娥?这名字有些拗口,取得不好。”
哈善大模大样点评,扬起马鞭指向刘雪梅,问道:“那小娘叫啥名字?”
黄三摇头道:“小的不知。”
哈善轻摇马鞭,见两名少女一个娇俏,一个英武,各有不同风味,越看越是心动,刚想吩咐侍卫当街抢人,侍卫群中有人提马上前,对着哈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满语,深深瞧了刘雪梅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倒退马匹回到侍卫丛中。
皱眉瞧瞧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哈善思索片刻微微点头,抬起眼皮横了黄三一眼,道:“老子赏黄芳泰个面子,不当街抢你家姑娘——”
施世轩听哈善口气本欲当街动手抢人,听了侍卫言语方才平息念头,微觉诧异,仔细打量说话侍卫,见他身材魁梧面目普通,神情木然古井无波,瞧不出啥子异样。
这时人人都看出哈善不怀好意,只是畏惧旗兵凶横谁也不敢多嘴多舌。
松手放下玉容惨淡的黄淑娥,刘雪梅秀眉倒竖,双手叉腰怒骂道:“狗鞑子,想要当街抢姑娘,拿命来换!”
狗鞑子三字一出,街上行人个个大惊失色,心想当街辱骂旗兵老爷,这场祸事闯得着实不小。
哈善却不动怒,笑吟吟瞟视刘雪梅一眼,马鞭指着黄三道:“那小娘火气还不小,越是烈性老子越喜欢。这就着落在黄芳泰身上,叫他亲自带了黄淑娥和那小娘送到都统府,否则——”
面色阴沉陡地甩鞭,黄三只觉手上一轻,捧着的漆金腰牌已被马鞭卷起,用力摔到墙上跌得粉碎。
接着就听到张狂大笑,马蹄得得,哈善在侍卫簇拥下飞驰远去。
围观人群见哈善鞭法如此了得,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害怕,生怕哈善过会带了大批旗兵回来报复,半句也不敢议论急忙飞奔散去,免得得罪旗兵遭灾惹祸。
冷眼望向远去骑兵,斗笠少女柳叶眉渐渐竖起,眸中杀气盈然,混在人群中悄然离去。
城隍庙广场摆摊的收摊,开店的关门,踩伤的都被家人搀扶离开,转眼偌大集市只剩下施世轩刘雪梅等六人,孤零零站在广场中间大眼瞪小眼。
周围空地满是行人狼奔豕突抛散的水果食物和衣衫鞋袜,偶尔可以见到行人践踏受伤留下的点滴鲜血,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黄三暗向黄二使个眼色,示意做好出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