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父亲死的时候,她才八岁。虽然父亲因为母亲的离开,一蹶不振,染上了烟瘾,败光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但是父亲对她,从来都是最好的。
若不是……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父亲又怎么会早早的枉死?
恨意,蔓延。
郑卿云凤眸中充斥着的愤怒,好像是逐渐侵蚀明朗天空的雾霾,她神色凄迷的抚摸着青石墓碑上雕刻的字痕,粉色的唇瓣死死咬住,最后依然抵不住心底的伤痛,泣不成声。
萧离站在离郑卿云不远的树后面,静静的看着她。却见她忽然跪在地上,伸出手触摸墓碑,随后伤心哭泣,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时,对面却走来一人,黑衫长袍,却是裴莫迟。
多年以后,萧离还在后悔当时刹那的犹豫,也正因着这一分犹豫,让彼此错过经年,让他追悔莫及。
且说此刻,萧离见到裴莫迟出现,忽然生出一丝烦躁。之前知道二人可能是旧识时,他对裴莫迟就莫名反感,如今就连看他的脸,都觉得讨厌,恨不得立刻将他赶走。
正兀自哭泣的郑卿云并不知裴莫迟走了过来,只是透过水光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条青色的帕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忍不住抬头侧眸看了过去,因为隔着泪光,裴莫迟的脸变得十分模糊,却意外的和记忆中那个雨夜的少年重叠,宛若昨日重现。
“郑老板切莫太过伤怀。”裴莫迟看到地上跪着的女子看向自己,满脸怔忡,以为她还未曾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于是开口劝慰道。
郑卿云猝然转过头,随后轻轻接过那条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将被泪水打湿的头发抿在耳后,这才从地上起身,对裴莫迟盈盈一拜,“多谢裴少爷。”
二人静立无声。
一阵微风吹过,耳畔的花朵忽然一松,从鬓间跌落。
裴莫迟伸出手接住那朵木芙蓉,轻轻一笑,温和的说道:“天色将晚,郑老板还是早些回去吧。”
用尚自带着鼻音的嗓音轻轻“嗯”了一声,郑卿云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帕子,小声道:“这帕子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裴少爷罢!”
“无妨。”裴莫迟不以为意,又看了看擦黑的天色,“郑老板若不弃,不如坐在下的车子回城吧。”
郑卿云红了红脸,轻轻点头,正要挪步,不想尚未痊愈的脚踝一软,整个人向着裴莫迟的方向倾倒。
“啊……”
“小心!”裴莫迟扶住险些摔倒的郑卿云,待她站稳,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关心道:“可有扭伤脚?”
郑卿云摇了摇头,“没事,旧伤未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