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叶硬生生的,将嘴边“扶我一扶”改成了,“太傅如何识破我与阿媚互换身份?”
苏延浅浅的笑,黑眸流露一丝玩味,“慕少如何得知我识破了?”
慕叶体力不支,无法与之纠缠,“太傅待他人素来甚好,待叶便……”
“哦,如此来延不该接慕少咯?”
着,苏延手上一松,叫慕叶险些滑倒。
“啊!”慕叶拽紧了苏延,极力维持现状。
“此问来话长,此地又非谈话之地,太傅若不介意,改日再谈可好?”
“择日不如撞日。”
苏延的衣已开始在手中滑落,慕叶再撑不住,“好呀,你先扶我起来,待你我出去,便在雪夜畅谈!”
薄唇轻抿,苏延笑中透着得意。
一手捉住慕叶的臂,一手托着慕叶的腰身,轻轻一托一带,将人扶起。
“随我出去。”
苏延推了门,与慕叶走出车厢。
清和立在斜歪的马车边,仍是垂手静候模样。
若非顾忌清和之修为,她非得跳过去狠敲他一顿!
责问他为何不开车厢将她拉出马车?!
苏延掸了掸衣襟,对清和道,“骑马归家去罢。”
“那公子……”触及苏延之黑眸,立刻顺从道,“是,清和听命。”
解了缰绳,翻身上马而去。
慕叶低着脑袋,在雪地比划,“太傅欲坐何处?这儿还是那儿?我觉着前头更好些。”
“随我来。”
苏延捉了慕叶的手腕,往巷走去。
走至巷深处,苏延推开一扇门,径直往里走去。
慕叶跟着苏延,瞧他熟门熟路的样子,猜想此处不是他之宅,也必是他常来之处。
二人从后院绕至一处院子,天色太黑,慕叶未瞧清院门口的字。
苏延推了主屋的门,入屋,灯,生炭炉。
慕叶在后头,关门。
屋中并无榻,苏延挪了一三腿凭几席地而坐。
“坐罢。”
着,向慕叶递过一锦垫。
慕叶接了锦垫,在苏延对面跪坐下来。
“易容术虽高明,可有些东西并非易容术可遮盖。”
慕叶不解,“什么?”
苏延抬手,远远地,隔着空气,以拇指指腹滑过慕叶的眼。
慕叶大悟!
她与胡媚,有一双十分相似的凤目,可她之瞳乃琉璃色,胡媚为琥珀色!
她原想,皇室并无人见过她们。她为女子,着女装定不会叫人看穿,她这声音本就男女莫辨,她再娇些,便天衣无缝。而阿媚,女扮男装一事她们可谓经验丰富,只需音色英朗些,亦不会被人察觉。
竟忘记了瞳色!
慕叶颇是震惊,“苏少卿必然也识破了。”
“你呢?”
慕叶未再问下,大理寺少卿苏奕,观察敏锐洞悉细节,自然不会未看破,只是未穿。
还有苏平,他素来是心大的,不知此次可曾察及。
慕叶飞速想了一遭,又回到苏延身上。
凤目一抬,琉璃色的眸凝着苏延的俊颜,“太傅多次提,叶素觉受之有愧。只是……太傅的心意着实难猜,还请太傅言明。”
苏延回望这胡媚,笑容温雅,深藏眸中的暖意温和而疏远。
苏延敛目,声音低沉似自言自语,“慕少何处此言?”
慕叶笑了笑,“柳天一事,承蒙太傅相助,可金殿会审……太傅着实叫叶琢磨不透。”
低敛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苏延抬目,望着琉璃色的眸,四目相对。
他和她是一样的。他们表面温雅,内里极隐忍,骨子里极傲极尊。
万物皆有两面,如正与反、阴与阳,总绑在一起,他们虽相同,却以截然不同的姿态处世。
慕叶乖张,善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道,总将所谋之事藏于另一正大光明之事下,悄无声息达到目的。
譬如佯装中毒,抵抗卫府一事。
苏延则不同,他精心筹谋细心策划,如蜘蛛般织一精密的网,而后,静候在旁,似局外人般,等候猎物步入他所设之局。非至最后一步不显目的,一旦目的显露,猎物已无生路。
如江西赈灾,召丁疏水道填堤坝,安民抗洪,皆是他之对策,偏偏皆由苏平出面,无人知苏延。
慕叶又道,“叶经商多年,悟得一个理儿,合作双方必不能谋同一利,须各取所需方能皆大欢喜。叶所谋乃慕府安危双生姐妹平安,不知太傅所谋何事?若叶可助太傅,我们……或可为友。”
“结盟么?”苏延抬眸,望向慕叶,眸光深不见底。
屋中静的,慕叶可闻自己呼吸声,在苏延眸中,慕叶以为空气凝滞时光停步。
慕叶以为再无回音之时,苏延抬手,缓慢得,平摊掌心。
慕叶并无迟疑,抬手覆上苏延的掌。
两人的手皆十分好看,白皙、修长、干净,如白玉雕琢而成。
先是指尖相抵,滑过指,触及掌心,一个温热一个冰凉,掌心相对之时,两手旋转,彼此拇指抵住对方虎口,紧紧相握。
这是古老的、永不背弃的誓言。
苏延握着慕叶的手,并无松开之意,“结盟么?”
慕叶笑了笑,“敢问太傅,太傅所谋之事成,慕家可安好双生姐妹可无恙?”
黑眸闪过一抹亮,浅淡的笑意在蕴在眼底,“结盟。”
两人松开彼此的手,各自收回。
苏延道,“你的手,很凉。”
“自落水便如此了,”想了想,慕叶又道,“这马车想来也不会来得快,我与太傅个事,太傅权当故事听罢。”
慕叶便将忘川之事,尽数告知苏延。
苏延煮了茶,慕叶边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