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是暖暖的。阳光透着树梢落在地上,像是碎了一地的白玉,偶有风儿吹过,是树叶沙沙轻响,那一地的光斑突然变得明明暗暗。
崔元站在穿廊拐角处一动不动,眼睛落在石阶下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打扫的很干净,没有杂草长出,只是背阴,时日久了,石块之间长出薄薄一层青苔,虽不明显,可是看久了,崔元觉得那一小块青苔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将眼眯起,眼眉微扬,他轻咳了一声,静候在他身后的小肆上前一步,垂手弯腰,低声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崔元也不回头,只是轻声吩咐了两句,那小肆微微点头,一一记下,然后揖身行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风声,似乎再也没有旁的声音。崔元将眼光收回,缓步向大门走去。
门外,马车早已经备好。
……
这时,林花枝在贡院外来来回回徘徊了很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贡院的大门紧锁,守门的是青甲侍卫,一脸肃杀,双眼如刀,林花枝不怀疑如果有人敢闹事,青甲侍卫会毫不犹豫拔出他们腰间的宝剑,直接给闹事者来个透心凉。
林花枝忍不住苦笑一声,明明说好不担心,明明说她对林雨阳有信心,可是这心里总还是放不下,于是不由自主的,独自从家里来到贡院,仿佛只有这样,她心里才好过一些。
下午时,张子卿明显是生气了,走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可是林花枝一不想哄他,二来她自己都有些别扭。也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心里堵的慌。等锦侯陪着张子卿坐马车回了张家,她一个人闷在屋里是一声一声的轻叹。
这的确不是好兆头,不提奶娘私下里对她说的那番话,就是本人,林花枝有的时候也拿捏不准她自个的想法。常常会有一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就像那放飞于空中的飞筝,不知道下一个瞬间是直上云霄还是跌落谷底,更或者是断了线飞往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还是她在逃避?
林花枝不愿深想,其实是不敢想,总觉得想的深了,一切就会变的不一样。
再抬眼看了看,贡院大门依然紧锁,林花枝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家。虽然此时离林雨阳只是一道门的距离,可是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依旧还是在担心。
勉强打起精神,林花枝想起今日还有很多事,久久不见她回去,林氏同奶娘心里也着急。
刚转身,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林花枝!”
回头看去,见不远处停下一辆马车,旁有小肆打起车帘放下脚凳,然后一人走了出来。
唉呀,一见那人,林花枝心里不由的一顿,怎么会遇到崔元?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林花枝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装作没看到崔元?
“你在这干什么?来看林雨阳的?”
还不等林花枝想好,崔元已经大步走到她身前,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林花枝见崔元脸上冰霜是隐隐发黑,没由来心里烦燥起来。心里诽议——怎么,见到我不高兴?我更不高兴见到你姓崔的,见你如见瘟神。
见林花枝不答话,又是一脸紧绷,崔元不由一肚子火,突然伸手扯住她,就往贡院走去。
林花枝愣了,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崔元发疯了?还是一心求死?
下意识的,林花枝抬脚就狠狠踢了过去。
“你……”
崔元只觉小腿上一阵阵钻心痛,手一松,林花枝立马跳开三丈远。
“林花枝!”崔元忍不住吼了一声,“这是你第二次踢我。”
离崔元远远的,林花枝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反问了一句:“什么第二次?我有踢过你吗?”
听了林花枝这话,崔元更是火大,瞪着林花枝,像把她生吃活吞了。
林花枝见崔元一副恨不得她死的样子,不由的又退了一步,警觉的道:“崔大人,你想干什么?”
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不时还有人指指点点,林花枝可不愿丢这个人,抬手遮住半边脸,也不等崔元开口,一心急着想要离开此地,最好离崔元远远的。
可是这才走出一步,崔元从身后一把猛的扯住她,林花枝一个不稳,脚步一错,身子不受控制的跌进了崔元怀里。
惨了!
林花枝脑海里此时只有这两字,又慌又惊,忙抬手将整个脸遮了个严实。
“林花枝,你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耳旁是崔元的怒吼,林花枝知道这种情况下,感觉丢脸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
好在,崔元生气归生气,还是不忘将她扶正,一等站稳,林花枝低着头紧巴巴的小声开口:“大人,你放过我成不?”
崔元一向不是爱生气的人,这些年的官场历练,让他脸上早看不出喜怒,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在贡院外看到林花枝的那一刻开始,崔元就觉得他心里深藏着一座火山,只要微微一撩拨,立马爆发。
抬头见从贡院里奔出几人,崔元将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恶气硬生生吞下肚,大力扯着林花枝跳上马车,也不等一旁的小肆说话,崔元已经开始暴走:“快走!”
林花枝被崔元甩进马车,不等回神,只听到崔元那句怒气冲冲的“快走”,没由来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冷,手心里全是汗。身子还没坐直,边上已经有人挤了上来,林花枝惊的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坐直,身子却紧紧贴着马车,一脸不安的看着对面的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