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望着连曦那阴郁的目光与冷寂的脸色,我提起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抹了去,看他一步一步地进入牢房中,我的心情出奇地平静,“皇上驾临这样肮脏的天牢,不怕失了身份?”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我,我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瞳,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我在方才冷静数个时辰后已经慢慢理清,现在大概猜到了几分。御书房何等地方,竟会让我那么容易进入,肯定暗中埋伏了许多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在连曦的控制下,包括苏嬷嬷的嫁祸。连曦是与苏嬷嬷同谋演出这样一场戏的吧,不然……他明知道我被陷害,为何还要送我进天牢?
连曦终于开口了,“你没话对我说?”
我嗤鼻一笑,“瞧皇上说的,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他蹙眉,长长一声叹息,蹲下身子与我平视,“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故作不解,疑惑地问他。
“我并不知情。”
看他诚恳的目光,我只觉得好笑,为何世人总喜欢为自己曾经做错过的事找借口呢,为何不能敢作敢当?
“可能你真的不知情,但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装傻,因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既能有把握打赢这场仗,亦能载入史册成为一位明君。连曦就是连曦,我从没小瞧过你。”
听罢,他也笑了,笑得凄楚,“你少说了一点,还能换回连思。”
“对,我漏了这一点。如果打这场仗,祈佑的手中有你的妹妹,你定然会顾虑再三而下不了决心。现在好了,你名正言顺地找到了祈佑的一个弱点,但是这个弱点是辰妃啊,你大哥的妃子,若你就这样将我带去战场做人质,天下人将如何看你啊。所以,这次苏嬷嬷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助你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扬起修长的指,勾起我颈边散落的一缕青丝,凝望许久。
见他不语,便继续道:“连曦,纳兰祈佑既然能送我到昱国,就不会受你威胁的。”
“这场战争很公平,他的手中有连思,我的手中有你。或许……这次我会带你去战场,让你看看,馥雅公主在纳兰祈佑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分量。江山重要,还是你重要。”他的指尖抚摸着我的发,声音异常平静。
“我可以替他回答,是江山。”
“不,你代替不了他。”手指一松,一缕青丝重回我的胸前,他含着笑起身,“馥雅,这场战斗不止是在考验纳兰祈佑,也在考验我。结果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他笑着转身,离开了天牢,留给我的是一个苍凉的背影。
幽草轻笑一声,缓缓吐出一句,“原来,冷酷无情的他,也会被情左右。”
不解地看着她,“情?”
“你看不出来吗,他也在权力与爱情的边缘徘徊着。”幽草别有深意地笑了,那笑,让我心惊。
半个月后,我被关押在囚车里随着昱国大军声势浩荡,车马长行肃然有序地前行。天空中飘着小雪,冷风洋洋洒洒地将其卷起拍打在众人身上。我蜷缩在囚车内,那漫天的雪花与北风让我的身子已渐入麻木,双手抱膝,望着纷铺在地的飞霜傲雪被无数的马蹄踏过,车轮碾过。
这场仗终于开始了,过不了多久将会是一个结束。
连曦骑坐在矫健的棕红千里马上,整个身影被白白的雾色笼罩着,这场仗他有多大的把握呢,祈佑是否能运筹帷幄,睿智地拿下这场仗?回想起临行前,连曦在天阙门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告慰三军,洪亮的嗓音如长刃破雪使三军肃然振奋,口中直呼“不拿下亓国势不归师”。
那是千万名战士的心声,也是天下百姓的心声,如今他们只求一仗定胜负,不论是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换得天下的安定。
祈佑那边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昱国势在必行,不拿下亓国决不罢休。
亓国强盛的兵力是天下盛名的,但是兵再多,始终要粮草,如今他们的粮草是否准备充足,是否足够打完这场仗呢?
经过几日的路途,三军驻扎边防,与祈殒驻扎在边防的军队会合。边防荒原漫漫无际,连续数日不停的大雪终于停滞,层层白云直破云霄,四处的荒凉因大军的到来得到了些许生机。
一名侍卫打开了囚车,将双手双脚已被铁链铐住的我请下了车,一步步地踩着雪花,走上了边防的城墙之上,皑皑白雪将其笼罩得犹如一座冰城。在踏上城楼顶端的那一刻,我看见祈殒正对一个身材娇小面目清秀的小兵怒目而视,一声声凌厉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头一回见到祈殒如此生气,不禁有些奇怪,温雅如他,何人竟如此厉害能引得他发怒。
随着越走越近,听到的声音也愈发得清晰。
“和你说过多少遍,少与那群蛮子厮混在一起,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那群都是五大三粗之人……”祈殒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喋喋不休地朝他吼着,而他的头也愈垂愈低,显得可怜兮兮。
祈殒见他不说话,紧蹙着眉头继续朝他吼道:“你听清楚我说的话没!”
“我与他们厮混你会在乎吗?”声音很低脆,带着丝丝哽咽。见祈殒沉默很久都不说话,他竟哭出了声,这一哭不仅让我奇怪,更让祈殒那怒气腾腾的脸色软化下来,轻声安慰道:“别哭了。”
不想,他却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