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很久,后来跑不动了,就骑着水牛继续跑,然后”
查西凤打了个哆嗦,“然后那头水牛踩中了地雷,牛被炸死了,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我的腿也被炸断了,而且被牛的尸体压住了身体根本动都动不了。我当时以为我肯定要死了,但是不久之后,一个华夏军人出现了,他把我救了出来,还带我离开了雷区。”
“?的养父?”
“我的养父,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查西凤碾灭了烟头说道,“他的状况也不算好,一条腿绑着被血染红的绷带,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他还是背着我离开了那片雷区。”
“后来.”
“活下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查西凤叹了口气,“地雷爆炸惊动了周围的民兵,有很多人在追我们。开始他带着我藏了起来,给我包扎伤口,又把我放在溪流边让我大喊求救。
再后来,民兵来了,但他们却想直接杀了我。就在那个民兵朝我举起枪的时候,我的养父又一次开枪把我救了下来。
再之后,我失去了意识,只隐约记得他背着我一直在躲避民兵的围捕。”
“最后你们活了下来”卫燃笃定的说道。
“是啊,我们活了下来。”
查西凤惨笑着说道,“他带着我找到了一个小村子,把我放在了一口水井的边上,临别前还给我的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后来我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并且救了回来。”
“你的养父呢?”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我们再见面,已经是90年了。”
查西凤长吁了口气,“90年的秋天,他又出现在了那个曾经被炮击村子里,那时候我已经回到了那里,而且已经17岁了,唯一不变的,我还是在放牛,日子过的依旧不算好。”
“他是为了找你的?”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来找他的战友的”
查西凤顿了顿,额外补充道,“找他战友的尸体,他的后半生都在找他战友的尸体。
那段时间,我和他成了朋友,帮着他隐瞒华夏人的身份,帮着他寻找战友的尸体,和他学习汉语,学习怎样排雷,还学文化知识,连我的华夏名字,都是他给我起的。
再后来,我成了他的养子,直到直到他在排雷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当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查西凤已经满脸痛苦之色,“就和我十岁时的境遇一样,他那次意外,同样是为了救一个不小心闯进雷区的孩子。那个孩子活下来了,但是他没有。现在,那个孩子是我的养子。”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在良久的沉默后问道,“他叫什么?你的养父,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
查西凤给出个意料之外的答复,“我问过,他只说他叫东风,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个假名字。”
“你”卫燃深吸一口,“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想送他回家,也送他的战友回家。”
查西凤下意识的说道,“但是我还没有找到他的战友的尸体,我每年的秋天都会回到那里,找上一个冬天,但是我找不到,我甚至不知道他有几个战友留在那里,不知道我的养父真名叫什么,他的战友叫什么,不知道他们的故乡在哪里。他从不说这些,也不许我问这些问题。”
“所以那两件礼物是你养父的遗物?”
卫燃在许久的沉默后问道,“他还留下其他的东西了吗?”
“有,还有。”
查西凤说着,手忙脚乱的取下了一直背着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一个个挨着看过去,最先引起卫燃注意的,是两彩色照片。
在那张合影里,10名华夏军人穿着带有面罩的大五叶迷彩和极具辨识性的56式胸挂。
这些人手里的武器装备也极具时代特色,仅仅他能认出来的,就有64式微声冲锋枪、56式冲锋枪、八一杠、67式微声手枪以及带有天线的小八一电台。
个别几个人还特意将用红色绳子绑着的光荣弹露了出来。
而在第二张彩色照片里,是个依旧穿着带有面罩的大五叶迷彩,手里还抱着一支八一杠的军人。
他的脖子上同样有个无比显眼的光荣弹,裸露出来的手腕上,还能看到一块银色的手表。
和之前那张合影里不同的是,此时这名军人身上的弹药携行具却并非56式胸挂或者后继型的81式胸挂,反而是个弹药袋多的略显离谱的军绿色“背心”。
放下这两张照片,卫燃又拿起了一个长条盒子打开。出乎他的预料,这里面竟然放着一把颇为漂亮的65式伞兵刀。
空降部队吗?
卫燃压下心头的疑惑看向最后一件遗物,这次却是个带有大量使用痕迹的78式水壶,这水壶上,还用红黄双色的丝线绣着一面火柴盒大小的五星红旗。
“还有一支81杠步枪”
查西凤歉意的说道,“抱歉,我最初并没有打算真的让你帮忙,所以我并没有带那支枪过来。”
“它在哪?”
卫燃说完又补充道,“还有,你的养父你的养父东风同志,他在哪?”
“那支枪在美国,我的家里。”
查西凤答道,“我把我的养父安葬在了刚刚提到的那个村子外面,那附近的土地都已经被我买下来了。”
“方便说说你自己吗?”卫燃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的美国?”
“在我的养父去世的第二年”
查西凤颇为坦诚的答道,“2000年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去美国的机会,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帮我养父寻找他的战友这件。”
“你你没试着联系华夏官方吗?”卫燃斟酌着问出了新的问题。
“我的养父活着的时候,我就曾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
查西凤叹了口气,“他每次都说,是因为他的原因没有把他们带回去,而且也只有他能找到他的战友,他.他非常自责,他没有资格请求帮助。”
“我知道了”卫燃叹了口气。
“卫燃同志”
查西凤却误会了卫燃的叹息,颇有紧张的问道,“你你能帮我吗?至少找到我养父的家人也好,哪怕只有他自己能回家,我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