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利同样离开车门,穿上滑雪板之后,将装有工作记录的木头箱子放进充当雪橇车的铁桶里,最后朝着卫燃敬了个礼,“如果有一天火种还有机会重新燃起,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到时候一起喝一杯。”
卫燃抬手还了一个并不标准的苏式军礼,同时内心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无论那个象征着太空细菌殖民的火种,还是那颗红色的火种,都很难在这片土地上被点燃了。
“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再见,同志。”
阿波利说完,放下手臂,抓着链接在铁桶上的绳子背在肩上,踩着滑雪板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下通古斯河的冰封河道。
“再见,同志。”
卫燃在剧烈的白光中,喃喃自语的做出了告别。
当视线恢复正常,周围已经变成了他亲手布置的暗房,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彻底松了口气。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摆在身前的金属本子,在那张已经变成黑白照片的图案下面,刷刷刷的写下了一行行的字句:
熄灭的火种
火种项目研究员帕维尔,1991年12月16日,于下通古斯卡第119号矿场自杀。
火种项目研究员穆拉特,1991年12月25日,于下通古斯卡第119号矿场自杀。
火种项目研究员沙里普、塔拉斯、阿格万三人,于1991年12月27号,遭研究员根纳季枪杀身亡。
火种项目研究员根纳季,因试图抢夺占有火种项目原始资料,遭阿格万及阿波利反抗身亡。
火种项目负责人巴尔苏科夫,1991年12月25日,于火种项目实验室自杀,死前焚毁所有数据资料。
KGB成员阿波利,于1991年12月31日,按约定掩埋火种资料及运输车后,驾驶矿场遗弃牵引车离开。
1992年1月7日,阿波利将勘探队全员证件、帕维尔佩枪及12月8日前所有工作笔记送抵KGB成员沙戈力家中后消失。
同年,阿波利借助拜科努尔航天发射中心第118发射场工程兵暴动事件假死。
1993年10月,阿波利化名伊万·别洛夫入职通古斯煤田,担任冬季货车驾驶员工作。
1995年9月,通过贿赂手段,获得煤田生态环境监测员及冬季野外救助站值班员工作,此后常年定居下通古斯河畔。
KGB成员沙戈力,1991年12月15号逃离科考营地,1992年收到阿波利送抵工作记录后,协助隐瞒阿波利存活消息,后因时局变化,彻底放弃对火种项目相关问题进行上报及后续调查。
2001年,沙戈力携妻儿移民澳大利亚。
2013年夏,沙戈力及妻子因意外遭遇火灾身亡。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在卫燃的注视下另起一行,详细列出了阿波利在下通古斯河畔的住址,以及下通古斯卡第119号矿洞的地址。
在卫燃的等待中,这羽毛笔再次另起一行,写出了一句卫燃无比熟悉的古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至少阿波利活下来了”
卫燃感慨的叹了口气,苏联从兴盛到分崩离析是一面镜子,那个勘探队里的每个人,也同样是一面面的镜子。
那些镜子里的人,折射出了太多的影子,他们有的因为信仰的崩塌选择了自杀。有的为了他们毕生所学的学科付出了生命,也有的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守护那个早已崩塌的信仰留下的财产。更有的可以为了财富毫不犹豫的对准曾经的同学和朋友扣动扳机。
在他纷飞的思绪中,写满字的淡黄色纸页翻到了另一面,金属羽毛笔也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轻描淡写的留下了一句“如果有一天火种还有机会重新燃起,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任由那支金属羽毛笔啪嗒一声砸落在纸页上,一脸疲惫的卫燃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将手伸进了红色漩涡里。
只不过,当他拿出这漩涡里的东西时,却皱起了眉头。
这漩涡里既没有他期待已久的AK步枪,更没有他以为能给自己的间谍电台又或者那个装满了火种项目原始资料的保险箱,反而仅仅只有一串临别之际阿波利送他的钥匙而已。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那辆运输车的车钥匙。分别用来启动发动机、打开工具仓,车门、货舱门、生活舱门。
可除此之外,这个亮晶晶的金属环上,竟然还有一把保险箱的钥匙!甚至紧挨着这把钥匙,还有个一次性打火机大小的不锈钢片,其上除了一个镰锤的标志之外,还印着几组看起来毫无规律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