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文四宝相信与否,现如今确实有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摆在了他的眼前,周五晚李香琴与陈家洛一起去了北阳山度假村里的别墅,一个小时后陈家洛离开,留下李香琴独自一人在别墅内,大约两小时后,李香琴发信息给陈家洛,告诉对方自己哪都不会去,就在这里等对方。第二天,李香琴发信息给李香兰,告诉姐姐自己要在外面玩几天。结果当李香琴独自在别墅内一直等到周日,也没有等来想等的男人,于是她在与陈家洛和姐姐各自告别后,选择了自杀。
“怎么会这样?”文四宝盯着两部手机看了很久,也不知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小子不可能是清白的!我看得出来他刚才在撒谎!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孟雪也同时补充道:“而且,我们法医组的同事对现在再一次进行了详细核查,在床头柜上的那瓶四型羟基丁酸与玻璃杯上,只检测到了李香琴一个人的指纹,同时在大床对面墙壁上,由拼盘字母游戏摆出来的‘byvryn’的字母,其中也只有李香琴自己一人的指纹。”
果不其然,在文四宝接下来的问询中,陈家洛依然坚持自己的口供,坚称周5当晚离开以后,周六与周日那两天都在漠北夜总会度过,有监控为证。同时陈家洛也承认收到了李香琴发来的短信,但他对于这件事翻来覆去也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那个疯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24小时的传唤期即将结束,在警局内部的案情研讨会中,文四宝也只能以拿到手的审讯笔录,对局领导做出了汇报。
会议室中,局里一众领导听完了案情汇报后,杜永支作为刑侦支队长率先发表了意见。
“根据法医组的调查报告显示,在死者死亡期间,嫌疑人陈家洛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并且侦查一科取得的嫌疑人笔录与法医组还原案发现场的经过完全吻合。同时就杀人动机来看,嫌疑人是一个家境优越的人,并不存在与死者李香琴之间结仇的可能性,因此也排除了杀人动机。唯一的疑点,也就是文四宝提出的,关于死者李香琴在周5晚至周日下午的近30个小时期间的进食问题,不过根据法医组的尸检情况来看,死者胃中确实没有食物残留,因此我认为一个人只要在有水喝的情况下,支撑30来个小时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况且在这么久的时间里,死者一直处于内心极度煎熬、焦虑的状态,对食物的需求度相应也会减少。”
杜永支说完,话锋一转道:“如果在座的各位再没什么补充的,这件案子就移交给治安支队以自杀案进行结案处理。”
“有问题。”
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自从来到刑侦支队就很安静的徐天南此时终于开口道:“虽然这件案子其中所有的证据链齐全,嫌疑人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但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疑点。”
杜永支一看见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徐天南就感觉头壳嗡嗡作响,在他印象中,对方在刑警支队担任刑事侦查顾问的两年期间,凡是开口,就没有一次不找来麻烦的,更何况现在还有局领导在场的情况。
徐天南环顾众人一圈,解释道:“陈家洛说是死者李香琴要求自己带他去的北阳山度假村,是为了在那里与他发生关系,从而达到怀孕逼婚的目的,这其中的一切行为却有一个明显违反逻辑的地方,各位知道是什么吗?”
眼看这件案子即将被移交到治安支队,文四宝心中一直处在憋屈的状态,当听到徐天南的这番话后,他整个人瞬间也来了精神,条件反射般问道:“是什么?”
徐天南解释道:“如果真如陈家洛所说,李香琴是那种经常在夜店中与男人厮混的女人,她在购买四型羟基丁酸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她也更不可能在不知道这种药物作用的前提下,提出与陈家洛共同服用的目的。”
杜永支问道:“为什么这么讲?”
徐天南再次解释道:“虽然四型羟基丁酸是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低剂量服用时可增加神经末梢的多巴胺浓度,引发人体性冲动。但是对于这个药品的服用剂量非常难以把握,这种药物只要稍微服用过量,就会使人昏迷、抽搐或者呕吐,若李香琴真的想与陈家洛发生性关系,她为什么不使用伟哥、苍蝇粉等常用的催情药物,反而要使用四型羟基丁酸这样一种危险的药物呢?大部分人都知道,四型羟基丁酸俗称‘听话水’,是一种可以使人体陷入昏迷后失去反抗能力的药物,但据我们以往的案例不难看出,女人绝不会在男人身上使用这种药物。”
文四宝听得入神,很应景地道:“为什么?”
徐天南笑了笑,“因为男人一旦陷入昏迷,那个地方是硬不起来的。”
会议室内众人哄笑,徐天南挥了挥手道:“所以我的结论是:那瓶药物根本就是陈家洛带过去的!上周5他就打定了主意,将李香琴骗至别墅区准备实施性犯罪,却错误地估计了药物的用量而导致对方死亡。”
文四宝长嘘一口气,自己一直想说却又不敢提出的观点终于是借着徐天南的口说了出来。
反观杜永支的态度却镇定,他仔细考虑了很久,缓缓道:“关于徐老师所说的这一观点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如果真如你所讲,那这件本该由治安支队处理的案件就会上升为绑架刑事案件,毕竟谁都知道今年省厅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在任何一件案子上,我们都马虎不得!”
不得不说,杜永支的讲话方式确实有几分领导的风采,他并没有直接采纳对方的观点,同时也没有直接提出拒绝,反而是以现如今省厅下达的任务为契机,让大家自己去思考一个问题:你们想不想多一件案子?
同时,尽管杜永支没有直说,但每个人都明白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这次嫌疑人陈家洛的父亲陈炎,正是漠北市里非常有实力的一名富商,在这个钱能推动一切的时代,谁也不知道这桩案子如果继续查下去,会变成怎样一种无法收场的地步。
许久过后,还是杜永支率先发话道:“徐老师,现在你这边有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这件案子属于凶杀?”
徐天南道:“没有,对于这件案子中,自杀环节的证据链相当完整,我需要时间在其中寻找破绽。”
杜永支又看向了文四宝,问道:“文队长,你的意思呢?”
文四宝半张着嘴,许久说不出任何话来,而正当杜永支打算公布处理意见时,突然听到会议室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众人看向会议室后方,许无敌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目看向国徽身体端正,缓缓背出了当初入职时的这段128字的人民警察入警宣誓词。
李孟雪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个徒弟又开始搞什么幺蛾子了,于是立刻推了对方一把,提醒道:“许无敌!你又在搞什么呢?”
“我……我……”
许无敌支支吾吾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话直接讲!别给我藏着掖着!”杜永支也一并催促道。
许无敌歪着脑袋,扣了扣下巴,问道:“那我就说了哦!”
杜永支道:“说!”
许无敌大声道:“各位白衬衣大佬们!虽然我也讨厌徐天南这种装模作样的态度,但我感觉这家伙刚才说的是有点道理,而且我担心杜支队长嫌麻烦,直接把案子移交治安支队,那样的话会受害者家属肯定是不公平的!我这人从小嘴巴就笨,脑子也不咋好使,但我却能把入警宣誓词背得滚瓜烂熟!所以我也希望能在这里提醒一下你们各位,时刻都不要忘记自己当初宣誓时说过的话!”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似乎都在回忆着当初自己宣誓时那波澜壮阔的雄心,许无敌也不管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只是傻愣愣地道:“说完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