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城头向自已高喊的黄得功,李啸一声冷笑,仰头大声回了一句:“正是本王。本王久闻黄闯子大名,今番得见,本王亦甚是欣慰。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今天得来扬州,却是有一番衷心之语,要对将军你说来。”
黄得功在城墙上拱手抱拳:“在下何德何能,安敢劳唐王千里远来鄙地相教。却不知道,唐王此来,却是有何话语相教在下?”
李啸见他言语谦恭,又由得会心一笑,他朗声回道:“闯子,本王知道你是个直爽人,故本王今天所来,也不想与你多绕弯子,就是想跟你说,望将军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能认清大势,早作打算,归附我军。不要再这般危局之下,还为那弘光伪朝愚忠效力了。将军乃是忠勇善战之辈,乃是本朝难得之良将,万不可再明珠暗投,自误前程啊。”
听到李啸说得这般直接,黄得功一脸尴尬,他下意识地望了旁边的史可法一眼,却见史可法一脸怒色,一张老脸都气得通红。
未等黄得功回答,史可法上前一步,抢先对李啸说道:“李啸!你身为唐王,不思为国效力,反而引兵南下,自起内乱,还要在这里,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么?!”
李啸斜眼一见,只见一花白头发的老者,正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已。他心下不觉暗忖,此人这般言语,应该是弘光朝里派来的官员吧,却不知道,此人是谁。
黄得功见史可法抢先回答,又对李啸这般无礼,内心甚是恼火。他见李啸不语,以为其已生气,故忙劝道:“唐王,这位乃是朝廷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大人是也。史大人一时言语激愤,口不择言,还望唐王宽大为怀,勿予计较。”
李啸哈哈一笑,回道:“原来是史阁部啊,听说,弘光伪朝派你为江北督镇,前来监督江北诸镇军事,却没想到,能在这扬州城处得见汝等,倒亦是机缘巧合呢。”
他略顿了下,未等史可法回话,便神情一变,厉声回道:“史可法!本王拥立太子登基,成立重兴新朝,尔等不思为新朝效力,反助那福王朱由崧沗位监国,成立伪朝,割据地盘,对抗朝廷,潜谋作乱!这般无耻罪孽,你还有脸来说本王!”
“你,你……”史可法本不擅言辞,被李啸突然一反激,顿时急得说不出话来,他手指颤颤地指着李啸,一脸急怒相交的模样。
李啸冷冷地睥视着他,复道:“史可法,本王拥立先帝太子,登其为帝,乃是大明无可非议之正统。这新朝初立,尔等不思为国效力,反而窃据南方,拥立那朱由崧成立弘光伪朝,公然与朝廷对抗,这般反逆之举,难道不应该加以讨伐吗?难道还要再放纵尔等下去吗?想来国朝初立,万事维艰,之所以一直未对尔等加以讨伐,实是本王念及同胞之谊,不忍轻加刀钁,只望尔等能明悟前非,幡然归顺,孰知这大半年过去,尔等在南方我行我素,擅立官府,盘剥百姓,对朝廷号今置若罔闻,将这南方经营得有如独立王国一般,这般反逆行径,这般悖乱之举,安可不加讨伐,安可再放任下去么?!”
李啸这番话,说得黄得功沉默无言,史可法虽依然怒容满面,却已隐隐可见尴尬之色。
他们不得不承认,李啸这般话语,其实说得还是甚有道理的。
要知道,李啸拥立的,乃是崇祯皇帝的太子朱慈烺,这位人物,无论是在血统还在继承关系上,都远甚那福王一系的弘光监国朱由崧,李啸抓住这一点来对自已大加痛挞,其实正好击中了弘光伪朝最大的软肋。
史可法迅速地思考了一番,便沉声回道:“唐王,你这般说辞,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我等拥立福王,成为监国,其实亦有不得已这苦衷。唐王肯听老臣一言乎?”
“哦,有何苦衷,你且说来。”李啸面无表情。
“唐王,这话其实不该老臣来讲,但现在这般局面,老臣若不直说,也没甚意义了。”史可法一声轻叹,便道:“唐王,你可知道,你虽拥立了太子登基,但在南京之处,各们大臣却依然是闲言甚多,群臣大多不服……”
“为何不服?!”李啸冷冷地插问了一句。
“因为,因为……”史可法犹豫了一下,便咬牙说道:“因为唐王先前反逆朝廷,还与朝廷兵马,在宣府北路狠狠打了一仗,乃是崇祯皇上钦定的反贼,虽然后面君臣和解,但唐王这般反逆之举,乃是最大污点,故你依旧被群臣视为犯上作乱,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甚至还有人说,唐王去京城之中,虽救下太子,扶其登基,非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而是野心勃勃,想如当年曹操控制汉献帝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故为了保全大明的江山与宗脉,我等南都守臣,最终决定,扶立弘光监国,以正朝本,以安天下……”
“哈哈……”听到这里,李啸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史可法被他笑得发愣,不知道自已说错了什么,他讪讪地站着,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说话。
而见史可法愣神之际,李啸敛起笑容,神情顿是变得十分凌厉,他大喝道:“史可法!本王一心扶助社稷,一心救亡图存,却没想到,被你们这帮腐儒说得如此不堪,真真可恶之极!”
李啸一动怒,史可法与黄得功二人,俱是心下大畏,二人皆愣在原地,一脸不安地听李啸继续往下说。
“史可法!本王告诉你,当日本王与朝廷之战,乃是先帝受小人挑拔,一时不明事理,非欲夺本王这基业,本王万般无奈,方与先帝有此过节。但随后,君臣和解,两无猜疑,本王为报陛下之恩,随即发兵北上,往攻清廷,打得清虏连战连败,就连其祖宗发家之地赫图阿拉,都被本王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为我大明君臣百姓,长出了一口积郁数十年的恶气。后来,本王复将鞑酋皇太极炸毙于海参崴堡,让清廷内斗不休,随后又趁清廷内乱之机,攻下辽中营口到海城的广大地域,这般赫赫功业,非我李啸,何人复能做到!非是本王自夸,休说这国家危难之时,就是在本朝开国之初,又有何人能与本王比肩!本王这般伟业,如此功绩,难道南都诸臣的眼睛,都是瞎了看不到的么?”
李啸说到这里,脸上愈发满是不平之气,他怒喝道:“过去诸事,本王可以先揭过不提。但在流寇猖獗,横扫北境,直逼京都之际,除了本王率其精骑护卫,从辽东千里迢迢赶回援救之外,可还有一兵一将,前来救援京师么?京师这般危急,先帝如此危难,那衮衮朝中诸臣,那各地的边镇军将,难道皆是草木泥偶,还是皆已坐化成仙,所以不能前来救援么?若非本王不顾生死前来,拼死入城搭救,则非但先帝遭难,那太子与公主,也必将统统死于流寇刀剑之下,安可有一人得以保全乎?可叹本王赤胆忠心,苍天可鉴,拼却一死救下太子、永王以及昭仁公主等人,却没想到,竟有恁般小人,半点力气未使,半点功业未建,反而一口咬定本王对大明有异心,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恨!”
李啸说到这里,双目之中精光一闪,复对史可法大声说道:“史可法,告诉你,本王之所以在拥立太子登基为帝后,没有来立即讨伐你们,并不是对你们纵容不管,而是出与先攘外再安内之策,以免我大明百姓,复受流寇与鞑虏荼毒也。现在,本王已在山海关处,在宣府北路,连挫流寇与鞑虏的联合进攻,彻底打掉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这才有时间腾出手来,南下消灭这弘光伪朝,再来收迟南都的诸个宵小。你且听好了,尔等反逆之辈,一个个都逃出不本王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