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娴伸手抓住了宁涛的肩膀，将他“掰”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宁涛很想转身过去看一眼，可终究没有转过去。有些地方他寄身飞蚁去窃符倒无伤大雅，可要是在人家要求他转身的情况下转身过去看，那就失礼了，下作了，这样没品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大约一分钟之后，身后传来了唐子娴的声音：“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宁涛这才转身过去，也就在递眼看她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版本的唐子娴，而是与那溜兔子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女人。清美绝伦，仙气绕绕，浑身都不带半点烟火气息。如果有人说她是仙子，他一点都不会怀疑，哪怕明知道她只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女人。

唐子娴也看着宁涛，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容，竟有着闭月羞花的魔力。

宁涛的视线忽然移到了她的握成拳头的右手上，试探地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唐子娴说道：“这个你就不用了解了吧，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看见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我的真容。”

“唐天风也没见过吗？”宁涛问。

唐子娴摇了一下头：“没有。”

宁涛说道：“唐天风不是你爷爷，对吗？”

唐子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答案宁涛其实早就知道了，就是以飞蚁之身窃取阴谷镇灵符的那一次，在唐家的祠堂里，他亲眼看见唐天风给唐子娴下跪。这世上，哪有爷爷给孙女下跪的？

“你的阴谷镇灵符不止我知道的那一个版本吧，一定还有更高级的版本，就在你手中藏着，对不对？”宁涛又换了一个问题。

唐子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这人怎么不知道满足？”

宁涛还不死心：“除了那种低级版本的阴谷镇灵符，你右手拿着的一定是更高级的阴谷镇灵符，它能改变你的样貌，却又不完全封印你的灵力，是不是？”

唐子娴笑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她转身往波光粼粼的能量镜面走去。

有那么一刹间，宁涛有冲上去抢下她藏在右手中的东西的冲动，可是想了一下又放弃了。

人要知足，他已经窃了她的初级版本的阴谷镇灵符，能改变自己的样貌肤色就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有封印灵力的弊端，可只要遇到袭击他瞬间就可以解除封印，那弊端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的心里有一个大致靠谱的推测，那就是那高级的阴谷镇灵符是马应龙式的。那样的话，他抢来又有何用？

阴谷镇灵符，那本来就是女人使用的法符，他能改一个天字版的男用阴谷镇灵符出来就已经是大造化了，怎能再起贪欲？

唐子娴走到了能量镜面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宁涛一眼，那一刹那间的眼神有些奇怪，宁涛从未见过。

宁涛说道：“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就不要进去了，反正以后我们想上来也方便，你大可以等到将来弄明白那后面是什么再进去不迟。”

唐子娴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你是唯一见过我真容的人，你要是把我忘记，那就没人记得我了。”

这话透着伤感。

宁涛知道她不会放弃，可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那个梦里我是阴月仙子，所有的阴月人都是我的子民，我贵为女王。唐家，那不过是我的一个奴隶繁衍发展出来的家族而已。我还养了一只玉兔，它是我的坐骑。你别看它是一只兔子，可真正的猛虎它一顿也能吃两只。这些很有趣，不是吗？可是我醒来，我就是唐子娴，一个生来就得藏着面孔做人的女人。我不知道我是谁，或者我该做谁。如果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我选了阴月仙子，却又忘记唐子娴，那我这差不多百年的人生岂不是白活了？如果我选择做唐子娴，我的前世岂不是用继续在黑暗之中沉眠？如果是你，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唐子娴说了很多话。

宁涛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怎么能体会到她此刻的感受？

他的心里竟也有了一点淡淡的伤感。

唐子娴苦笑了一下：“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我走了。”

我走了。

话音落下，唐子娴回过头去，长腿一迈便走进了波光粼粼的能量镜面之中。那能量镜面晃动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然后她消失在了镜面之中。

宁涛叫了一声：“唐子娴？”

能量镜面里没有任何回应。

“保重。”他又说了一句，声音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