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侑的临时寝宫内,杨侑和杜如晦、杜伏威坐在椅子上,小桂子正在冲调着茶水,温热的茶水散发出香味,让人忍不住抽抽鼻子。小桂子忙碌了一炷香功夫后,茶水调好,他端着托盘上来,将几个陶瓷杯子放在众人跟前,然后一一为众人添满茶水。
杨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精神略振,他笑道:“杜爱卿,这是特制茶水,专门为醒酒而制,你尝一尝,味道可好?”
杨侑轻松的表情让杜伏威放下了心,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细细品了半响,道:“好茶。”
“当然是好茶。”杨侑一笑,放下茶杯,十分认真的道:“杜爱卿,朕以前给你说过,你为何还要如此?”
杜伏威自然知道杨侑问的是什么,略略犹豫之后,道:“陛下,当年罪臣所做的那些事,很对不起大隋,宇文化及狗贼弑君,罪臣身在历阳,却无能为力,是臣的不是。”
杨侑在他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他,他看出了杜伏威是在真心话。杜伏威毕竟是大隋的子民,有着很深的感情,杜伏威造反,一方面是活不下去,另一方面,是希望推翻当时的****,他的目的不是推翻大隋,而是希望能换一个皇帝,让百姓安居乐业。
杨侑能猜到一些杜伏威的心思,他想了一想,道:“杜爱卿,此事并不怪你,而且天下大乱,祖父的确要负责。”
“爱卿能重新回到大隋,是朕的荣幸。爱卿有功于社稷,如果朕就这样将你送回成都,旁人怎么想朕?他们一定会觉得朕不讲理,以后谁还会投靠朕?”杨侑说着,扣出了一个大帽子,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杜伏威能够打消这个念头。
杜伏威听了,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杜如晦笑道:“杜将军,你在江淮军中,德高望重,只有你在,才能镇住军中的那些个悍将,若是走了,恐怕江淮军中,有人会不服啊。”
杜伏威一愣,道:“谁敢不服?”
杨侑没有说话,杜如晦却笑了,道:“杜将军,你敢说江淮军就是铁板一块,牢不可破?里面,就没有什么矛盾?”
杜伏威一愣,江淮军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表面上,江淮军的确是以杜伏威为尊,但辅公祏的地位也不低。这其中的关键在于,辅公祏不仅是江淮军的智囊,还与杜伏威关系密切。
辅公祏与杜伏威的父亲是当年同在运河上出卖苦力的劳工,当年关系非常好。那时候,杜伏威要喊辅公祏为叔叔。
后来,因为得罪了人,杜伏威之父为了救辅公祏而死。因为这件事,辅公祏对杜伏威心生愧疚,因此对杜伏威非常好。那时候,他们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关系自然非常密切,可以说,两人像父子,又像兄弟。
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他们从山东南下,在历阳扎下了根之后。在历阳,他们逐渐稳定下来,根基牢固,大隋政fu几次派兵围剿,反而损兵折将,陈陵数次败在杜伏威的手上。
这人嘛,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随着江淮军的势力壮大,两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矛盾。这种矛盾体现在对权利的追求上。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国家也容不下两个领导者。同样的,江淮军也容不下两个最高领导者。
杜伏威首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逐步将军权抓在手中,而让多智的辅公祏处理政事,这样,各负其责,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长处,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这在杜伏威看来是合理的事情,可是辅公祏呢?
杜伏威想了半响,自从辅公祏专门管理政事以来,并没有什么怨言呀,他自己还说,在军事上不如自己,一个管理军务,一个管理政务,是最好的办法。
辅公祏的韬光养晦让杜伏威觉得,辅公祏已经接受了,而且,辅公祏也没有什么异动啊。
想到此,杜伏威摇摇头,他是一个重情信喏之人,自然不会相信辅公祏有什么异心,当然了,说不满,辅公祏肯定有一点,但不至于会做出格得事情。
看见杜伏威摇头,杨侑也叹息一声。
杜如晦还想说什么,杨侑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杜伏威虽然不乏心计,但却是一个耿直的汉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受到李子通算计了。
杨侑咳嗽一声,道:“杜爱卿,如果你真的想要养老,也不是不可以,等朕平定了江东,朕允许你先回成都,再给你良田美宅,许你一世富贵,你看如何?”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斗志,那么就是死水,根本活不起来,杨侑已经看出来了一些,当下也不勉强,但此时,江淮军需要他。
他若不愿意做,便做不好事情,反而会办砸事情,这一点,杨侑非常明白。
杜伏威听了,心中一喜,他一抱拳,道:“多谢陛下!”
杨侑目视着他,微微摇头,道:“朕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