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义扭头看着凤姬天,他苦笑道:“我和洛王之间的恩怨在朝堂上也不算什么秘密,王爷之前想来也曾听说过,虽然我将晴萱嫁给了他,之前也和他有过约定,但是在他的心里,只怕还是记着我的仇。再则晴萱和我一直不亲,我们的父女之情淡薄,她也未必会在洛王的面前为我说好话,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简义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简义笑了笑道:“侯爷和洛王的事情我之前虽然听说了些,终究不太清楚这中间的曲折,只是觉得洛王的心胸也太狭小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竟还如此斤斤计较。”
凤姬天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说那件事情了,如今洛王病倒,我觉得这对王爷而言实在是一个好机会。”
“怎么说?”简义淡声道:“上次我误中了简钰的圈套,被他当枪使了一回,自那次的事情之后,父皇对我一直颇为猜忌,而后我推荐的那些大臣,父皇基本上一个都没有用,我如今在父皇的眼里,只怕什么都不是,就算是简钰病倒了,只怕也没有我什么事情。”
“王爷这样想就是大错特错了。”凤姬天淡笑道:“我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君臣,对于皇上的行事,也算是有些了解,皇上时候看起来捧谁未必就是真的在捧谁,很可能只是一场试探。”
简义一听到这句话当即就来了精神,问道:“侯爷可以解释一下吗?”
凤姬天淡声道:“只有一句话解释,若皇上真的想要扶持洛王的话,为什么明知洛王的身体不好,却不让他休息,反而往他的身上加了那么多的事情?”
简义闻言眼睛一亮,凤姬天又道:“还有就是,若皇上真的那么相信洛王的话,又为什么要新增那么多副手的职位?”
简义浅笑道:“侯爷能成为大秦第一个白衣万户侯,对于父皇的心思可以说是拿捏的极准。”
凤姬天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能拿捏得了皇上的心思,只是平素会将诸多事情拿出来多看看,多想想,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一些门道来了。”
简义点了一下头,对着他长长一揖,他吓一大跳道:“王爷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王爷这么大的礼!”
简义由得凤姬天将他扶起来道:“侯爷受得起的,往后我的事情还需要侯爷多多谋划,诸多事情,还需要侯爷多加提点。”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直白,凤姬天笑道:“王爷当真是礼贤下士!”
他说完这句话后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简义长长一揖道:“非常感谢王爷的器重,往后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说一声便是。”
他这么一说,意思也极为明白,那就是在告诉简义,他往后在简钰和简义的争斗中他会选择简义。
虽然上次简钰和简仁斗得厉害时,他已经和简义走得极近,但是之前所有的话并没有完全说破,当时他的行动,也还可以解读为靠着简义,和简钰一直对付简仁。
而如今简仁已废,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朝中的皇子,也只有简钰和简义有能力问鼎极位,这件事情两人的心都很清楚,但是却一直没有说破。
简义之前也一直想将凤姬天争取过来,所以他在凤姬天的面前姿态都放得不高,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这段时间他也试的探过凤姬天好几回,但是凤姬天却一直没有表态。
却没有料到这一次简钰一吐血,凤姬天就自己过来表明立场了。
他知道凤姬天会做这样的选择一方面固然和简钰的关系不太好,另一方面则是简钰病重,没有人会选择帮助将死之人。
凤姬天之所以能白衣封侯,他自有他的生存之道,也许之前他对他的子女还有些感情,但是出了崔氏的事情之后,当他知道凤无俦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所有的感情都不复存在。
他一想到凤无俦就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所有的儿子中,凤无俦无论人品还是才学,都是最好的,可是凤无俦却不是他的儿子。
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打击巨大,他心里那点淡薄的亲情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而他对兰晴萱之间的父女之情,因为秦若欢终究与其他的子女有些不同,有些亏欠,也有些无奈。
但是这一次他去接兰晴萱回京,她那般提防着他,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打击。
之前在万户侯府的时候,他知道他有些偏帮凤无咎,他也知道兰晴萱对那件事情必定是在意的,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兰晴萱能理解他。
上次兰晴萱拒绝和他一起回侯府而去楚府的时候,他很想告诉兰晴萱,他是她的父亲,他是发自内心想要保护她的,他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可是那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也许他说口了,兰晴萱也还不信,若是那样的话,那么对他的打击就会更加的大。
这种感觉对凤姬天而言,其实是有些无助的,无助的让他有些绝望。
他有时候甚至想,也许是他当年负了秦若欢,所以往后的日子他需要用他的一生来补偿兰晴萱,但是那他不知道他能撑得了多久。
他的人生,在人前是鲜衣怒马,意所风华,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一片阴暗,少年得志造就了他眼高于顶,历经的艰辛,却又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猜测君主的心思,然后再付出行动,来换得他半世的荣耀,可是在他的心里,是真的很不开心。
白衣封侯的荣耀,早已经随着岁月消逝在时光里,剩下的只有那空虚的荣耀,和无止境的忧伤。
他知道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东西都不能再强求了,心里的那分悸动,也早应该死在岁月里了,可是在他的心里终究有些不安,终究想要由和他的心意活上一回。
而他的心意是什么?凤姬天轻了一下胸口,眼里透出了淡淡的杀意,他的脸上有了一抹冷然的笑,他站在高岗之上,缓缓的朝下望去。
万里江山,江山如画。
炊烟升起,边关狼烟却发。
皇帝的昏庸不明事理,造就了百姓的疾苦,造成了四周诸国的虎视眈眈。
凤姬天冷冷一笑,眸中的杀意更浓了些,长风吹起他的衣裾,猎猎作响,胸中积聚的那口气息却浓郁的似要吐出来一般,那样深重的感情,那样浓郁的气息,若有人在侧,必能感觉得出来。
只是他此时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能感觉得到他此时心中所想的。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那张在君主面前弯下的腰此时已经挺得比直,他站在那里,又有了一代军侯的风采,那样的风采只存在于战场上。
简钰在王府里休息了几天之后,皇帝又派人送来了很多滋补的药草,却依旧没有动他的位置,也没有削他的权。
这样的恩典自简钰封王之后还是第一回,朝中的诸多大臣们都在猜皇帝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钰对于外面的那些猜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此时要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兰晴萱,虽然如今外面的风波不断,但是王府里却很是平静。
兰晴萱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平素只安心替简钰治病,替自己将身体治好。
田问秋得空了就往王府里跑,她似真的下了决定要跟着兰晴萱学医了,这些天来,遍读各类医书,遇到不懂的就来问兰晴萱。
兰晴萱也喜欢田问秋学医的态度,她知田问秋是个聪明的女子,对于医术也有着天份,虽然她如今已经及笄,已经过了最佳学医的年纪,但是兰晴萱觉得,她若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再学个十年八年,还是能学出一些成就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田问秋来的时候,她都会认真教田问秋。
前些日子京中因简仁造反的事情乱成一团,如今所有的一切虽然不算尘埃落定,但是很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朝中缺了的那些官位也都补了起来,朝中的一切都能正常运转了。
而之前被搁置的田问秋和简单的婚事,又被皇族重提。
田问秋的父亲田侍郎之前虽然反对田问秋随简单南下,因为那个时候的简单前途难料,但是简单这一次回宫之后,也算是立了一记大功,皇帝对简钰南下的事情因为牵扯到简仁之事,虽然给了简钰官位,却并没有太多的赏赐,但是却厚赏了简单。
而简单和简钰之间的兄弟感觉极深,田侍郎也是知晓的,所以他觉得若是田问秋嫁给了简单,那么往后田府也就多了一重靠山。
所以当田侍郎在田问秋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充满了期望的,盼着她能与简单早日完婚,却换来了田问秋的拒绝,田侍郎大怒,问她为什么要拒婚,为什么之前谈得好好的事情,现在就做了更改。
田问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要嫁给一个心里完全没有我的男子,我要嫁的是真心待我之人。”
田侍郎当即火大,骂了她几句,她直接拿起小刀对着自己的心口道:“父亲若要逼我嫁给九皇子也可以,可以把我的尸体抬进九皇子府。”
田夫人一看这等光景,当即吓得心惊肉跳,田问秋平素性子虽然温和,但是每次发作起来的时候,却是极为刚烈的,她倔强起来的时候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
田侍郎虽然贪慕虚荣,也有些趋炎附势,但是对于田问秋却是真心关心的,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当即吓得不轻。
田夫人忙在旁边打圆场:“老爷,婚姻之事,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也不能太过勉强,若是秋儿不愿意,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用以后再说了。”田问秋淡声道:“如今就是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死,另一个是我不嫁,父亲和母亲来拿主意吧!”
她的眼神坚定,眼里没有一分玩笑之意。
田侍郎骂道:“你个逆女,你怎么如此糊涂!之前让你不要对九皇子死心塌地,你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他,还不顾女儿的名声千里迢迢的追到了南方,我原本以为你都追过去了,你们的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九皇子也知道你的心思了,我以后就再也不用为你的婚事操心了,可是你现在倒好,才出去回来一趟,竟就又说不嫁了!”
他说到这里气得在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下道:“当初要嫁的时候,是拼了命的想要嫁出去,如今不要嫁了,又拿刀子来威胁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女!你的事情,以后我都不管了!”
他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田问秋看到田侍郎这副样子轻咬了一下唇,眼里有了抹泪光。
田夫人过来将她手里的小刀拿下来道:“秋儿,你南下的事情,你回来之后我问了你几回,你却只字不提,整天都在看医书,你父亲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也顾不得管你。眼下朝局稳定了下来,我们也当为你的婚事操心了,你就告诉为娘,这一次南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问秋不在田侍郎和田夫人的面前说起南下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那件事情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对简单的感情虽然已经彻底放下,但是在面对亲人问起那件事情的时候,她终究觉得有些难为情,总觉得这件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只是她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若不细细告诉田夫人,那么田府上下必定会为这件事情而忧心。
她轻声道:“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自己想通了罢了。我和九皇子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对彼此都很熟悉,我之前心里虽然喜欢着他,但是母亲也是知道的,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我之前想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这样,这一次南下的时候我却想明白了。”
田夫人问道:“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的话,那么就是不喜欢那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和九皇子平素当朋友处处,我们之间还是朋友,若是硬要将事情往那个方向去推,很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田问秋淡然道。
田夫人皱眉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年青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田问秋知道她的这番话只怕让田夫人更加糊涂了,田夫人和田侍郎在成亲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两人这一辈子也算是相敬如宾,只是田侍郎的后宅之中却还有好几房的姬妾。
对于这些,田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前田问秋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但是这一次南下之后,她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就有了本质的改变。
她轻轻一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他不喜欢我,我就算嫁给他也不会幸福。”
她这样说田夫人倒了解了些,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这一次南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你呢?”
田问秋知今日若是不说清楚田夫人怕是不会罢休,于是她粗略的将南下的事情说了遍,田夫人听完之后目瞪口呆,轻声道:“你这个傻丫头!”
田夫人说完这句话后又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件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再强求也没有用了。只是秋儿,我也问你一句,你如今已经及笄了,已经过了最佳的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放眼整个京城,怕是再没有合适的男子,你又和九皇子退婚了,往后要嫁可就难了。”
田问秋对于这个结果早已经想到,她轻轻一笑道:“若我这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话,那我就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
田夫人轻斥道:“整日里就知道说这些浑话!”
田问秋拉着田夫人的手道:“我真的没有说浑话,若是我这一生真的嫁不出去的话,母亲可不许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她此时的模样娇俏可爱,田夫人平素最是疼她,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暗暗心酸,轻声道:“你这傻孩子尽说傻话,我是你的母亲,不管你犯下什么样的错处,我都不可能将你从田府里赶出去。”
田问秋伏在田夫人的怀里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了。”
田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话虽然如此,但是秋儿,为娘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如意郎君,这一生都能幸福。”
田问秋对这件事情如今已经不做什么指望,当下轻低下了头,淡淡一笑。
田夫人又道:“你现在既然执意要和九皇子退婚,这件事情我也不拦你,明日里我就进宫先和贤妃娘娘讨论一下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
田问秋点头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
田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的的女儿,我不疼你还能疼谁?”
田问秋的嘴角微扬,心里微微安了些。
那些事情她原本不想跟田夫人说,可是如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安,有些事情说出来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那么的难以接受。
她在心里道:“简单,若是可以的话,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若不遇到你,就不会对你动心,若不对你动心,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她虽然早前在南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但是她知道她此时这样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和简单之间就真的再无一点可能了。
田问秋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些辛酸苦涩又或者甜密的往事涌进了她的心间,让她的心在那一刻就变得柔软了起来,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刻,她是完全放下了。
田夫人第二天进宫和贤妃提起田问秋和简单的婚事时,她还没有说什么,贤妃便已经向田夫人道歉了,说是简单对不起田问秋,两人的婚事怕是得做罢。
之前贤妃一直不太同意和简单和田问秋退婚娶蒋湘婷,不过是因为怕被皇后和简仁猜忌,如今这两人一人发配跳虎崖,一人关进了佛堂,再不能影响朝中的格局,此时简单娶蒋湘婷也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最重要的是,贤妃自简单南下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下了决定,只要简单这一次能平安归来,那么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因为她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上次简单出宫南下之后,贤妃几乎日日担心,夜夜不能安睡,生怕简单有个三长两短,那时的她几乎天天都在后悔中度过,若是早知简单对蒋湘婷如此在乎,那么就算是拼着得罪皇后和简仁她也要成全两人。
如今时过境迁,她的心态也就更加好了。
再则她对蒋湘婷的印象也是极好的,知道蒋湘婷是京中的一众大家闺秀中极为出色的一个,配简单也是配得上的。
只是这件事情她一直有些忧心不知道怎么跟田府的人交待,毕竟当初简单和田问秋的婚是她指的,而如今田问秋已经过了最佳的婚嫁年龄,简单再退了她的婚,对她的影响很大。
此时她听田夫人说明来意之后,贤妃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道:“难得问秋如此通情达理,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再为难问秋了,说到底也是简单那个混小子对不起问秋。你放心好了,在我的心里是将问秋当成是我的女儿的,我一定会替她指一门好的婚事。”
田夫人听贤妃这么一说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简单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田府样退婚细算起来也是不太合理的,好在贤妃同意了这件事情。
两人正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门外的宫人来报:“娘娘,长公主在门外求见。”
贤妃一听到长公主来了,忙让人将长公主请了进来,她自己也忙起身去迎。
众人一番见过礼之后,长公主见田夫人也在这里,她们也算是熟人,互相寒喧了几句,长公主来找贤妃原本也无事,只是今日进宫见了皇帝之后经过这里,所以就进来人坐坐。
贤妃看到她之后倒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我记得长公主最小的儿子离歌还没有婚娶吧?”
长公主笑道:“离歌的性子最是胡闹,平素又没个定性,之前为他说了几门亲事他都不同意,现在不要说婚娶,就连未婚妻都没有一个,当真是让我愁死了。”
贤妃和田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对楚离歌都是有些印像的,因为他是长公主最小的儿子,平素宠了些,性子也就显得有些张扬,但是长公主府的家教却是极严的,楚离歌的性子虽然有些张扬,但是在京中却也不曾闯下过什么祸,待人处事也算周全。
田问秋和简单一退婚,往后也不好嫁,若是能嫁进长公主府那也是极好的。
贤妃当即微笑道:“若是如此,我倒想为离歌保个婚。女方是极稳妥的姑娘,不知道长公主有没有兴趣?”
长公主笑道:“我记得你的性子是后宫里最稳妥的,平素不要说保媒了,遇到一点麻烦,你都能躲得八百里远,今日里怎么会有这个兴致?”
她与贤妃因为简钰的缘故,比起宫里的其他妃子关系要好不好,平素两人见面也常开开玩笑,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
贤妃微笑道:“还是长公主最了解我,这件事情说起来倒有些故事,实不相瞒,我想要为离歌保媒的人便是田府的嫡出大小姐问秋。”
“田府的嫡出大小姐问秋?”长公主微微些皱眉道:“那不是九皇子的未婚妻吗?”
贤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此事说来惭愧,问秋是顶好的女子,只是单儿没有这个福气。”
她粗略的跟长公主说了简单和蒋湘婷的事情,再把田问秋夸了一遍。
长公主笑了笑:“田问秋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上次去洛王府的时候,她正在跟洛王妃学医术,洛王妃对她是称赞有加,我见她的品貌也是一等一的,若说配我家的四儿,只怕还有些委屈了她。”
田夫人忙道:“长公主说笑了,我那女儿也是自小被我宠坏了,性子有些执拗,前些日子还随洛王妃南下了一趟,闹了些笑话,还请长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那哪里是笑话。”长公主浅笑道:“我听洛王妃说起过,他们南下遇到疫症的时候,问秋很是勇敢,这一次疫症能平,她也有不少的功劳。”
田夫人听长公主这么一说,心里略安了些。
长公主却又道:“只是我家的那个老四,性子也被我宠坏了,不及他三位兄长稳重,行事更是随意,他的婚姻大事,我曾允过他,由他自己去挑个合意的姑娘。”
长公主这话听在田夫人和贤妃的耳中,就有些像是推托之词了,贤妃觉得今日在长公主的面前提到这件事情也太急了些,当下忙道:“这事我也就跟长公主提提,若是长公主觉得不合适就当我今日失仪了。”
长公主笑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其实也挺喜欢问秋的,只是我曾允了四儿,如今也不好直接替人将这桩婚事定下,这事我瞧着可以让他们先见见面,也许互相看对眼了,那也就不需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操心了。”
田夫人的眼里有些为难,大秦对于男女私下见面要求极多,若是田问秋私下见了楚离歌,但是两人要是看不对眼的话,往后田问秋想要再嫁就更难了。
长公主看出了她的为难,淡笑道:“洛王妃是我的义女,与四儿是兄妹,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不错,四儿会去洛王府看洛王妃,问秋平素又跟着洛王妃学医,也常去洛王府,可以让他们在洛王府里先见一面,就当是一场偶遇,回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再旁敲侧击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长公主的话,当即得到了贤妃和田夫人的支持。
贤妃微笑道:“这事若成的话,那也是一桩美满姻缘。”
田夫人心里的顾虑打消了不少,洛王府的人素来口风极紧,这些年来没有什么八卦的消息是从洛王府传出来的。
田问秋那样前去洛王府,也就不会再让人说三道四,这件事情就算不成,也不会对田问秋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再则洛王妃和田问秋的关系还不错,也会替她照看一下。
田夫人忙道:“还是长公主思虑的周全,如此就依长公主所言。”
长公主微笑道:“我倒是盼家我的四儿能看上问秋,这样也就替我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她的这句话说得轻松,几人都轻笑出声。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几人的心情也都好了不少。
长公主平素是个心气极高的,若是搁在以前,别人要是跟她说他们不要的女子要说媒给楚离歌的话,她怕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是楚离歌自上次在千源城向兰晴萱求婚未果之后,他对他的婚事一直避而不谈。
进京之后,长公主也曾试着给楚离歌说过几门亲事,只是都被楚离歌一一拒绝,长公主知他心里虽然已经将兰晴萱放了下来,但是在他的心里,只怕是不管遇到哪个女子,都会拿去和兰晴萱做个比较,只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兰晴萱?
至于田问秋的话,长公主之前去找兰晴萱的时候,的确是见过几面,田问秋原本就容貌出众,气质也是极好的,见到长公主也进退有度,长公主对她的印象的确很不错。
只是之前长公主知田问秋是简单的未婚妻,所以并没有往那方面多想,如今听到贤妃的心思之后,她倒觉得这两人可以试试。
若是田问秋能让楚离歌动心,那么长公主也是乐得成全的。
之前兰晴萱被顾染墨嫁婚之后,长公主能接受得了兰晴萱,那么此时也就能接受田问秋,关键在于,楚离歌会不会对田问秋动心了。
长公主想到这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楚离歌的婚事还是一切随缘吧!
长公主田夫人商量了一下行事的方式,两人都觉得这件事情眼下还是先不要跟两人明说,先让他们见一面再说,于是两人约好了时间,田夫人找个借口让田问秋去洛王府找兰晴萱学医,长公主则备了一大碗滋补汤让楚离歌送给兰晴萱。
楚离歌自从兰晴萱有孕之后,对她甚是关心,长公主让他去给兰晴萱送药,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汤是长公主亲手为兰晴萱煲的,里面放了不少大补的东西。
楚离歌觉得兰晴萱实在是太瘦了些,临走时还对长公主道:“母亲,你若是有空,多给五妹煲些汤吧!她那么瘦,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只怕也瘦得很。”
长公主有些好笑地道:“她在洛王府里,洛王又那样宠她,平时吃喝还能短了她的不成?”
“那可说不准。”楚离歌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吧,洛王现在身体也不好,哪有精力照顾她!还是我们多操一些心比较好。”
长公主笑道:“我家的小四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只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细心?”
其实她和楚离歌一样关心兰晴萱,且此时楚离歌的话也合她的心意,田问秋平素总往洛王府跑,楚离歌要是也常去的话,两人见的次数多了,只怕也能生出一些感情来。
楚离歌笑道:“我一直很体贴,也很细心,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如此说来,往后你的媳妇就有福气了。”长公主微笑道:“你这么懂得疼人,是件好事。”
楚离歌有些不自在地道:“我跟母亲说正经的,母亲竟笑话我!”
长公主看着他道:“我哪里是笑话你,我是在关心你。你今年也已经及冠了,你大哥在你这个的年纪的时候早就娶了你大嫂了,你如今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我又岂能不替你着急?”
楚离歌摸了一下鼻子道:“母亲!婚姻大事关乎一生,我要么不娶,要娶就要娶个我喜欢的。”
长公主皱了一下眉,他又忙道:“母亲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把五妹放下了,她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以后也不会再钻牛角尖。”
长公主轻声道:“我当然是知道你已经放下了,只是在你的心里,看到哪个女子都想和你的五妹比较,可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几个及得上你五妹的?”
楚离歌撇了一下嘴道:“母亲又在胡说了,我哪里有拿那些女子和五妹比?明明就是她们太不好了,说句话还得又是脸红,又是低头,然后还得这样遮那样掩,也真的是烦死人了。”
长公主笑道:“京中的大家闺秀,平素在家里养着,寻常是不见外男的,你跑去见她们,她们若是直接扑过来,那也太不矜持了些!”
之前长公主给楚离歌相了好几回亲,原本那些大家闺秀是不能和他见面的,他想了些法子见到她们的面之后,她们就成了那副样子,楚离歌如今想来还觉得无语。
虽然说大秦对女子的规矩多,但是也不至于见个人就成那副样子吧?
他突然发现,千源城里的那些小姐们胆子就要粗一些,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他淡声道:“我倒是喜欢胆子大一点,不扭捏的女子。”
长公主闻言有些无可奈何,他却又道:“母亲,我的婚事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一直相信缘份天注定,我总会遇到让我心仪的女子。”
他说完拎起汤就走:“母亲,我给五妹送汤去了,你好生在家里休息!”
长公主见他毛毛躁躁的走得很快,活像身后有人追他一般,她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楚离歌离开楚府之后,也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他的心里,他觉得他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这一年多的光景让他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想事比之前要成熟了不少,只是在他的心里,又总觉得与其寻一个连话都说不上来的女子过日子,还不如像他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在他的心里,对于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又总有几分猜想,也不知他往后的人生是谁陪他一起走下去,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汤,眸光温和了些,他觉得若是他娶了妻,那么必定也是要放在掌心里疼着宠着。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自嘲的笑了笑。
很快就到了洛王府,他之前其实来洛王府的次数不算太多,首先他和简钰的关系一直不算极好的那种,再则简钰以前常年在外征战,也很少呆在王府里。
只是自从简钰和兰晴萱成亲之后,他到洛王府的次数比他前面好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