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就有两个嬷嬷过来,说是指导沈荣华举办婚礼时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这两个嬷嬷一个姓凤、一个姓龙,听到她们的姓,沈荣华觉得很好笑。前朝时,这片岛屿上最早只有龙、凤两大家族,历经多年,姓氏才慢慢演变了。
这两天,龙嬷嬷和凤嬷嬷会一直陪着她,直到把她送入洞房。沈荣华听她们说了一些喜庆热闹的玩笑话,想到婚礼将近,她心里涌动着甜蜜的紧张和激动。
这几天,需要沈荣华亲自忙碌的事很少,凡事都有人代劳,重要的事跟她说一声便罢。她需要做的事就是养好精神,做一个精神饱满、美丽幸福的新娘。
沐川槿握着沈荣华的手,有感而发,“真的很羡慕你,苦尽甘来了。”
端宁公主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她自己,也为沐川槿。因为国破家亡,盛月皇朝在和亲一事上背信弃义,令沐川槿满心伤痕。而她自己的事就更没法说了,她生在富贵繁华之中,却被淫欢蛊害得身似浮萍,满心沧桑,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我们都会苦尽甘来。”沈荣华又想起自己的前世,眼底蓄满泪水,“摒弃身份限制不说,我视你们为亲姐,希望你们都能幸福满满、心事圆圆。”
沐川槿拍了拍沈荣华的手,说:“你视我为亲姐还好,端宁公主就不行了。”
端宁公主明白沐川槿的意思,无奈道:“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自愧不如白魅影?”沐川槿与白魅影之间仇怨极深,巴不得天下人都与她为敌,更见不得她得意,又问沈荣华,“你认为谁好?”
别看沈荣华与端宁公主相处不错,也曾得端宁公主帮助,视彼此为密友。可她是极护短的人,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高大上的舅舅,那可是她能珍藏、也能拿出来炫耀的宝贝。凭心而论,她认为白魅影和端宁公主都配不上林楠。可这些实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会打击一片,结怨一堆。
“我认为谁好没用,因为我不能代表我舅舅,我和成骏的意思是谁抓到就是谁的,能抓到的人除了有勇气,还要有运气。”沈荣华怕自己身单力孤,把连成骏也拉进来了,“反正我就一个舅舅,他又是那么洁净专情之人,他只能给我娶一个舅母。现在到了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时候了,总要有高手过招才是。”
你们竞争吧!谁争到算谁的。林楠这么精明的人,想让谁争到自然心里早有谱儿。若他都不中意她们,也会有个交待,难题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龙嬷嬷进来,说:“我皇来选水晶花,待客用,现在去了后花园。”
听说林楠来了,端宁公主紧紧握住沐川槿的手,有些紧张,眼里满含期待。
“这座宅子里种有水晶花吗?”沈荣华一行前天到达南安国,住进这座别苑也有两天了,她除了吃、睡,就是听两位嬷嬷讲成亲礼仪,还没去过后花园呢。
“有呀!这座宅子的后花园除了水晶花,还有依米花、铃兰花、白玉丁香等上百种花卉,这个季节开花的都有几十种呢,有许多都是浣花斋没有的品种。”
“去看看。”
沈荣华同沐川槿和端宁公主来到后花园,看到林楠、连成骏还有白魅影正漫步在后花园。沈荣华已有两夜一日不见连成骏了,自是想得很,她匆匆忙忙跑过去跟他说话,想一解相思之苦,早把那些规矩忌讳甩到天边去了。
沐川槿和端宁公主看到白魅影,都有几分仇人相见、分处眼红的意思。白魅影不但不在乎,反而跟林楠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气得端宁公主直咬牙。林楠也不反对白魅影跟他这么亲密,倒是沈荣华怕林楠晚节不保,有点看不下去了。
“舅舅,嘿嘿……你们能不能有所避讳?我们都是晚辈,你们做长辈的必须言行立身。”沈荣华给林楠提了意见,赶紧躲到连成骏身后,把脸还捂起来了。
白魅影冷哼道:“你小小年纪,倒是个伪道学,真是风气误人哪!”
林楠没甩开白魅影的勾搭,反而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微笑道:“荣华,我问你,你和成骏情投意合,马上就要成亲,为什么不在人前表现得很亲昵?还有,你们以后成亲了,会不会象我们一样、一看就是两个老不正经呢?”
“你才老不正经呢?这叫秀恩爱,懂吗?懂吗?懂吗?”白魅影发火了。
沈荣华知道林楠问她话别有用意,一本正经回答:“当然不会,在人前表现得这么亲昵多难为情呀!让外人看到眼里未必舒服。再说,有些人亲密都是人前的假象,虚伪做作,故意让别人看,有什么意思?若一个人想在人前亲昵,另一个人因顾虑或害羞不愿意,就勉强了。若两个人都愿意在人前亲密,那就有轻浮之嫌了。我和他成亲以后,也不会在人前肆无顾忌亲热,免得让人看笑话。”
“说得好。”林楠轻击手掌,又问白魅影,“你听到了吗?听清楚了吗?”
连成骏见白魅影要发火,赶紧把沈荣华护到身后,冲白魅影略带挑衅道:“三人云床下君子、床上夫妻,在人前作秀的岂不是戏子?我认为荣华说得对。”
白魅影要冲连成骏出手,被林楠拦住了,连成骏也有所防备。转身,她看到沐川槿和端宁公主正嘲笑她,就冲她们出手了。她们都不懂武功,还不够白魅影热身呢,林楠和连成骏要拦,晚了。不过,两人都没受伤,只是栽了跟斗,首饰掉了,发髻乱了,脸上的妆混合了泥土水珠,花成了迷糊一片。
“没风度了吧?”林楠笑意吟吟注视白魅影,眼底隐含谴责。
“狗屁的风度,你个死玻璃。”白魅影一跳脚就走出去了几丈。
连成骏让沈荣华照顾沐川槿和端宁公主,他赶紧跟上了白魅影,去劝慰他的“老娘”了。白魅影本事不小,却是小孩子脾气,这也正是她的通达之处。
端宁公主的下人要扶她回去更衣梳妆,被她甩到了一边。她到水池旁掬起一捧清水扑到脸上,洗去了泥渍脂粉,又随意拢起头发,人也清新利落了许多。
沈荣华看到林楠正背着手注视端宁公主,赶紧拉了沐川槿一把,又给端宁公主的下人使了眼色,几个人就悄无声息退到了一边。林楠见沈荣华等人走了,就拉着端宁公主到一边的凉亭里,拿出手帕给她擦脸上、手上的泥水。
“我是不是很狼狈?”
林楠摇了摇头,“人都会碰到突发事件,都会有狼狈的时候,关键看你如何应对。你若坦然自若、应对有度,不但不显得狼狈,还会展现别样的风采。”
端宁公主笑了,问:“那我刚才应对得怎么样?”
“勉强说得过去。”林楠实话实说,“若你栽倒了,知道自己没受伤,就很淡定地爬起来,不需要下人搀扶伺候,自己整理兼容,坦然一笑,就完美了。”
“知道了,谢谢你的训导教诲。”
林楠背手而立,微微一笑,凝视远方,轻声道:“谈不上。”
端宁公主坐到栏杆上,仰视林楠,自语道:“自认识你之后,我就经常想你要是我的父亲会怎么样。可能我就不会有这么多同父异母的妹妹和弟弟,也不会有那么多恩怨纠葛。没有锦绣尊贵,也没有那么多肮脏龌龊,生活得幸福随意。”
“幸福随意有,锦绣尊贵有,肮脏龌龊没有,异母的弟妹更不会有。”
“就因为宁家人贪慕荣华富贵,致使我母亲与她想要的幸福失之交臂,我也因此享了福,也受了苦。我想把以前的遭遇、辛酸、失落、痛苦都忘掉,一切都重新开始。”端宁公主站起来,与林楠交肩而立,轻声说:“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是我的不幸,如果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将是我和他们此生之大幸。”
“可以。”林楠回答得干脆坦然,只是他的面庞悄然爬上了几缕红晕。
“我去看看她们。”端宁公主听到林楠的回答,心跳如脱兔,赶紧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凉亭。走出去两丈远了,又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赶紧放慢了脚步,捂着胸口长吸了一口气。她表白了,林楠也答应了,只是她还有几分做梦的感觉。
沈荣华和沐川槿就藏在距离凉亭十几丈远的花丛后面,密切注意凉亭发生了一切。只是她们能看清,却听不到声音,未免有这么一点点遗憾。看到端宁公主耐听若榴花,慌慌张张朝她们走来,而林楠依旧站得稳如泰山,她们紧张起来。
端宁公主看到她们,娇羞一笑,没过来,就招呼她的下人回房整妆了。看到连成骏和白魅影也朝她们走来,身后跟着几个白衣男子,而其中最乍眼的那一个正是阔别几年的白泷玛。沈荣华很激动,而沐川槿已经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了。
凤嬷嬷匆匆走来,说:“姑娘快收拾收拾,你父母来了,船都快靠岸了。”
听说沈恺和江阳县主等人到了南安国,沈荣华欢喜不已。他们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客人和亲人都到了,她的好日子也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