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惊闻(1 / 1)

说也奇怪,自从谢承远搬到云翔宫住,由谢承宸身边的内侍们照顾之后,就再没有过半夜突然啼哭不止的情况了,宫中的气氛则又是一变,到底是谢承远身边出了下黑手的人,还是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得的存在作祟,一时之间也没法得出个结论来,由于谢承远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衣物、被褥里也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后一种流言更深入人心一些。

闻一殿一直是闭锁着的,其它宫的人,哪怕是宫门还没上钥的时候,出外行走也必须得三两个人结伴,之前也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宫内意外的事情太多了,大多数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种做法,既是因为宫人内侍们感到恐惧,同时也是互相监督,出入宫门的时间都必须要记录在案。

谢承宸的后宫里现在可以说是空空荡荡,也没有妃子去给徐太后请安。会去徐太后那里坐坐,跟她聊会儿天的太妃也并没有几个,元朔帝后宫人数本就不多是其一,其二是元朔帝这么多年来仅有两子,还全是徐太后所生,这后宫的妃子们但凡是没有依附着徐太后的,都把她当成最大的假想敌而明争暗斗过,现在好了,她们要争的人已经不在此世,连出宫当老太妃的可能都没有,还得看徐太后眼色过活,平日里都几乎不出门的。现在就更没有了。

偌大一个皇宫一时之间居然显得空空荡荡起来,也几乎听不见什么欢声笑语,大家行走之时都是屏息静气的,也不做什么无谓的停留,看起来格外的沉闷。

谢承宸的心头也布上了一层阴霾,并不是他想要妄自菲薄,在众人心目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向来都是有所联系的,在后宫没有皇后主持打理的情况下,出现异兆,这可就全是谢承宸自己的责任了,更有些愚民,竟以为皇帝的家事跟他们似的,以己度人,觉得谢承远的哭闹,是因为谢承宸容不下这个幼弟,更有人绘声绘色的说元朔帝留下遗诏,要兄终弟及,谢承远这是为将来的子嗣筹谋。

这流言之荒谬,谢承宸听闻了之后,居然被硬生生气笑了,皇子相争什么的,不用别人说,史书上都记载着呢,兄弟相残、父子刀剑相向什么的,于别人可能只是一段史实,但对谢承宸而言,这些可都是前人留下的经验教训。

只是那些问题他统统没有遇到而已。他现在还这般年轻,同胞弟弟甚至还是个不懂事会尿床的小屁孩,这些人就盼望着他们骨肉相残,甚至还传出了荒唐的舆论来,谢承宸气得差点折断了手中的笔,最后还是忍着气,把笔扔到了一边。他从小就是个节俭的乖宝宝,这种有气破坏东西发泄的行为,哪怕要气炸了,也是不会做的。

支使夏亦真去处理流言的事情,谢承宸佯作无事的继续看他的奏折。偏偏今天大臣们说的内容不是毫无营养又臭又长的互相泼污水,就是哪里哪里又有了轻微的灾情,需要朝廷拨款赈济,或者上书禀报去年的税收实在太重,又遇上春旱,希望能提前减免当地税赋的……甚至还有知道了后宫出事,危言耸听的要他去祭天的!

谢承宸狠狠的翻开奏折最后一页,在手边的白纸上用朱笔写下了那人的名姓,力道大的茶点把整张纸都擦破了,不过他最终也没有把这这张纸填上申斥的诏书发下去,只是又在那人名字上划了把大大的血色红叉,把笔扔到了另一边去。

他可是个想要成为明君的人,因为人家所说不合他意,就将人痛斥一顿,或是把这个六品小官追罪下狱,这可不是一个明君会做的,至少元朔帝没有做过,他每次收拾臣子,都是有理有据,每人都是厚厚一叠罪名证据单子,无可抵赖,也无处可辩。

谢承宸的心里则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与父皇的差距就那么大吗?在元朔帝还在时,后宫里纵使有些小打小闹,这风波最多两天就会平息下来了,这还是有妃子们互相争锋的情况,然而他现在的后宫,比起元朔帝还要简单空旷,他连皇后都还没有,确连唯一的弟弟都遭人谋害,却连是谁做的都找不出来……

谢承宸难得有些灰心起来,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不过等他耐着性子,一页页的翻完了那份惹他生气的奏折,奏章末尾却浮现了一些字来。

谢承宸有些惊奇,他一直有记录《朝闻速报》的篇数,每天最多不超过二十五篇,今天的篇数是二十二篇,之后出现的就是之前的重复,这一篇看标题,就不像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些。

仔细一看,这报刊标题的边上,还挂着一行小字:“本报急讯,突发事件,今日增刊!”,谢承宸摸了摸额角,到底是什么突发情况?他拿到《朝闻速报》也将近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

只是文章的内容,却让谢承宸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看过一遍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再次翻阅了一遍。

在这个朝代里,女性的地位比起前朝来还是要高上许多,虽说还不能让女子考科举,成为正式的官吏,但太医院、户部等地,是允许招考女子的,给的俸禄跟同品级男子一样,女子自立门户,只要交得起每年的税赋,也都是会被律法承认的,和离、寡妇等人再嫁,也都是民间常见的事情,并不会被特别的指指点点。

谢家也曾经有过皇帝尚幼,太后执政的时候,当时的太后还任用了四五位女官,至少都是五品往上,有一位还领着宰相的职责,皇帝亲政之后也没有换下他们,那位最拔尖的,还在皇帝的坚持下,入了本朝名臣传,可惜之后外敌入侵,科举制的改革也就渐渐没有人提起了。

在谢承宸心目中,本朝的环境已经算是不错了,但看这篇文章里所说,却与谢承宸自己以为的完全不同,就在天子脚下,某位官吏的妻子一头撞晕在京令尹轿前,状告婆母不慈,用银针戳死了自家不满一岁的幼女。

这件事就发生在京中,可以说是骇人听闻,而谢承宸看着那位官员的名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人居然就是刚刚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封奏折,劝他去祭天的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