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赵元才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冷漠又缥缈,像是从很高的冰山上传了下来:“若非有扶楚,你真不适宜呆在汉阳宫中。”
“今天你不顾朕赶了几千里地返回洛阳,还在车马劳顿之中,大早晨便气势汹汹地闯入长信宫来大闹一场。”
“所幸的是,敛贵妃是清白的,朕是不糊涂的,你又是太过急功近利的,不但没有达成心愿。反而揭开了多年前的一桩悬案。”
“事隔多年,虽不能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就如你所说‘不能因为身份高贵,就什么事情都视而不见,一笔带过。’”
“因此,你精挑细选出来的,拥有汉阳宫第一美景的景祺轩朕便赐给皇后居住,回宫之后,马上就收拾东西搬进去。”
“皇后住进去之后,每天为迁莺母子念一百遍往生咒。”
皇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她心道,自从和赵元成亲以来,赵元对自己和几位侍妾都算是礼待有嘉,何曾这样指着鼻子数落过自己?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给了自己这么大的难堪,皇后脸上早就挂不住了,正想发作,可转念一分析,便知现在绝对不宜多话,于是她便沉默着立到了一边,一言不发。
允央第一次见赵元这样指责过皇后,也是第一次看到赵元对一个女人恩断义绝时那冷到骨子深处的绝决。
不知为什么,虽然赵元这般严厉地责罚了皇后,允央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欣喜。只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出了一些往事——迁莺母子的惨死与怀孕有直接关系。
可能是触景生情,允央有些忧伤地低下头,手掌紧紧地护住肚子,曲了下膝,低声说:“回皇上,臣妾身子有些困乏了,请皇上允许臣妾回淇奥宫休息。”
赵元看着她怀孕后愈发粉腻的颈子,声音依旧低沉地说:“你去回去吧。”说完这句,赵元又把刘福全叫到身边道:“你去把朕的暖轿备好,贵妃身子重行动不便,让她坐朕的暖轿回宫去吧。”,
刘福全下去准备了,允央也低着头往外走。赵元看她有些蹒跚地步子,终是放心不下,也紧跟着允央的脚步走了出去。
现在长信宫的大殿里只剩下了皇后与敏妃。
敏妃的神色有些尴尬,她想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堆起满脸笑意道:“娘娘,何必为这些小事挂怀。”
“您是一国之母,这个事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您不过是去景祺轩住两天,那个地方清静悠闲,正是与世无争地好去处。您也可放下肩上的担子,无忧无虑地过几天……”
按说敏妃这几句话并没有不妥的地方,为得也是给皇后宽心。可不知什么,皇后此时听来,却是如此刺耳——什么清静、与世无急,放下担子……
皇后听敏妃说着,心里蹭一下就冒出了一股无名业火,她抬手“啪”地给敏妃的粉白的脸上来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