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房之中早就燃起了地龙,虽然是冬末,却没有一丝寒意,反而微微有点发热。
脱掉厚重的喜服,泡进热腾腾的浴汤之中,林陌颜不由得舒服地吁了口气。
冬季的喜服本就厚重,她身份又高贵,嫁的人又是冥焰,喜服越发繁琐层叠,而戴着的那顶凤冠华美是华美,却是十足的赤金,加上珍珠帘幕,美丽的确是美丽,累也是真累,这许久折腾下来,她早就腰酸背疼脖子僵硬了。
浴汤之中加了消除疲劳,活血散瘀的药材,泡着十分舒服,水面上还漂浮着许多鲜红的玫瑰花瓣,被热水一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更是令人沉醉。
氤氲的浴汤雾气升起,将四周的一切都掩得朦朦胧胧。
充斥在鼻间的花香,甜蜜而旖旎,似乎又将她带回了那个风清月明的夜晚,那个玫瑰香浓的庭院,以及那一刻心中的悸动和向往。
似乎那一晚还只是昨晚,却又似乎过了许久,当时那么渴望,却又那么遥远,根本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感情,如今她终于拥有了,而且很多,很多。
回想前尘,林陌颜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很不真实。而隔着一层水雾,四周的一切都如在梦幻之中,朦胧,模糊,难辨真幻。
在这一刻,她忽然间格外能够理解冥焰被过往记忆困扰,以至于分不清现实和回忆的感觉——因为经历了太过惨痛的事情,反而不敢轻易相信所拥有的美好,总会担心所有的美好都是梦境,下一刻就会化为泡影。
悄悄地将食指伸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清晰的疼痛传来,四周的一切却依然存在,没有丝毫波动幻化,即将消失的模样。
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林陌颜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欢乐地撩起一捧水,高高举起,然后扔向半空。四散的水珠如雨滴般纷纷坠落,在烛火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然后叮叮咚咚地落入浴桶,溅起了无数的水花,低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肩上,夹杂着红色的花瓣四处飘落,正如同她此刻飞扬的心情。
像是从中得到了乐趣,林陌颜乐此不疲地玩着扬水的游戏,看着晶莹的水珠和红色的花瓣从指间漏下,滴落,飘飞,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呼吸声,以及落地的脚步声。
林陌颜以为是染画,转头道:“染画,你来得正好,给我递一条干巾,再给我找一套寝衣。”刚才她玩水玩得太过,把四周的干巾和准备好的寝衣都溅湿了,都不能再用了。
然而,回过头来,却是一怔。
眼前的人一身红色喜服,并非染画,而是应该在外敬酒的冥焰。
乌鸦鸦的鬓发早已经散开,长长的青丝被水雾浸润得半湿,如海草一般浮散在浴汤之上。雪白的肌肤被热气一蒸,带了浅浅的红晕,如朝霞映雪一般,细腻滑润。红色的花瓣在水面上载浮载沉,掩映着那一抹诱人的雪白深痕,红白相映,越发令人沉醉迷惑。
看到这醉人的一幕,冥焰的呼吸一滞,琉璃色的瞳眸染上了一抹暗沉。
见是冥焰,林陌颜下意识地往水底一沉,转而又感到疑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敬酒敬完了,当然就早早回来了。”冥焰声音有些暗哑。
林陌颜才不相信:“骗人,赵嬷嬷跟我说过,南陵王府一直没有办过大的宴会,这次大婚机会难得,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敬酒,一人一杯,一轮也得半个时辰,有时候还不止一轮,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都醉倒了,我不回来,留在外面做什么?”冥焰说着,大步上前,微微屈身,和浴桶里的陌颜等高,凝视着她,半撒娇半暧昧地道,“外面又没有陌颜在等我!”
说着,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冲动,侧头吻上了那张娇唇。
从刚进喜房开始,他就想这么做了。
酒意和*双重作用下,这个吻十分绵长激烈,直到林陌颜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冥焰才结束了这个长吻,手指轻轻抚摸着被他亲吻得有些肿起的樱唇,低低地喊道:“陌颜……”
那充满眸中意味而显得格外暗沉抵押的声音,听得林陌颜脸上一红,连耳朵似乎都发烫起来:“冥焰,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那我们现在就喝!”
冥焰声音微带嘶哑地道,回到桌前,取过早已摆放好的合卺酒,端了过去。
一个匏瓜剖成的两个瓢,以红线相系,寓意着夫妻一体,各自盛着满满的美酒,波纹微动,芳香而甘冽,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
林陌颜正要伸手去拿其中一个,冥焰却侧身,举起其中一瓢,一饮而尽,然而欺身上前,吻住林陌颜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