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毛右臂低垂,伤口处的箭杆已经被贴着肉齐根削断,只将生有倒钩的铁质箭头留在肉里。由于时期仓促,甚至连简单的包扎都没有,伤口处还兀自滴落着粘稠的鲜血。
忽然,他仰面沧然大笑起来,“贼子还不动手?而今铁闸已落,俺三卫军援兵转瞬即倒,否则一会你们连杀俺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蒙面者头目闻言之后,更是勃然大怒,想他也是千人将,被一个小小的军卒嘲笑,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竖子休得猖狂,还不引颈就戮!”
随之而来的是疾砍而至的刚刀,直奔赵阿毛胸口。赵阿毛岂会引颈就戮,他费力的运起左臂提雁翎刀格挡,此前他一连击杀了十数人,而今已经膂力枯竭,提刀的动作自然就慢了许多。
反观那蒙面者头目力道甚疾甚猛,两刀接触交击之下,赵阿毛已经酸软的左手再也握不住刀柄,雁翎刀应声飞出。
蒙面者得意冷笑,“受死吧!”
他口中嘲笑,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减慢,钢刀已经狠狠的挥了下去。赵阿毛眼见着自己手中雁翎刀被打飞,仍旧不肯束手就戮,陡然间就地一滚,便向后疾退了数步之远。
头目这重重一刀劈空甚是恼怒,便紧追着准备再补一刀。只是脚下有横七竖八的尸体,脚下步伐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忽听上面有人高呼:“赵阿毛趴下!开花雷来了!”
开花雷?什么开花雷?头目从未听过这等东西,却已经瞧见赵阿毛躲在了两具叠在一起的尸体之后。他又是冷笑,以为如此 便能躲过钢刀?真是笑话!冷不防头上忽然砸下了一个铁疙瘩。亏得他反应快,一步窜了出去,否则被这看样子有六七斤沉的铁瓜砸到脑袋上,那就得当场开瓢!
那头目浑不在意这砸下来的铁疙瘩,更没主意铁疙瘩上嘶嘶冒出的袅袅白烟,心道原来铁疙瘩就是这东西。陡然间,他只觉得后背被一股大力重重的推了一下,紧接着背上就传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痛,整个身子再也站立不稳,轰然就倒了下来。
巨大的爆炸声几乎将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头目震晕了过去,这时他才明白那该死的军卒为何要躲到两具叠到一起的尸体之后,原来如此。只是他明白过来,却已经晚了,他已经失去了击杀赵阿毛的最佳机会。
“将军!”
头目身后的手下本来只等他杀了那军卒之后,便和城中的守军拼了,不想却变故陡起,眼见着头目突然身受重创,如何能不大骇?
借着这个机会城上居然迅速垂下来一根绳子,上面有人喊道:“赵阿毛抓住绳子,俺们拉你上来!”
赵阿毛再不犹豫,左臂仅仅抓住小臂粗细的绳子,双腿则紧紧夹住了绳子底部的绳结,上面的人用力之下,麻绳提起,他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那些蒙面者这才反应过来,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想要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间,竟然让赵阿毛逃出生天。
“援兵来了!”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远远的果然听到嚯嚯行军脚步踏地的声音。那头目竟奇迹般的站了起来,显然背部的伤势并不足以致命,他忍受着刺骨的疼痛,只低低的吼了一句:“和他们拼了!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
“对!和他们拼了!”
这伙人的战斗意志十分之高,在这种身陷重围的绝地下仍旧能如此一心求死,而没有半分的杂音。
这一声援兵来了不仅让蒙面者们更生决死之心,也让三魂七魄吓没了一半的朱运才心下大安,于是也不趴着装死了,转而起身便想逃了开去。只是,朱运才的霉运显然是刚刚开始。他刚刚起身逃跑,便立即被蒙面者注意到,身上的绯色官袍更是扎眼无比。刚才由于战事急迫,朱运才趴在地上装死,蒙面者们并没注意他,而现在猛然起身,自是分外显眼。
一名距离他不过十几步的门面者三步两步窜了过去,一把就揪住了朱运才的脖领子,将他提了回来。
“将军,抓个大官,怎么处置?”
头目并不如自己的手下那般欣喜,南京城身为留都,高品官员多如牛毛,随便认出一块石头去,没准都能砸着一个五品官,现在捉着个绯袍官,又能要挟谁了?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将这厮带过来,问明正身!”
朱运才被狠狠的扔到了头目面前,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更是恨透喊援兵来了的那厮,如果不是情急之下考虑不周,起身便逃,现在又岂能身陷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