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接二连三爆响,大地随之不住的震颤,外面的进攻节奏加快了,“瓮城”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这回反倒是李凤翔催促众人赶紧上城,大多数的护粮兵都在城墙上,高铿见李凤翔终于松口,兴奋的请他先上城。
“李公先请!”
“还磨蹭个甚,咱家就算走也要最后一个离开,唉,咱家对不住万岁啊……”
声音里居然还带了几分哭腔。
局面败坏之快,远超大伙想象,商人首领先一步上城,原本打算将绳子从女墙顺到城外,谁知道两侧竟然呼呼啦啦涌来了数百人,虽然城上墙道不宽,但前仆后继,若一直持续下去,早晚得把他们耗死。于是他提议,所有人放弃绳子,而是直接从城上跳下去。
在他看来宣府城墙二丈有余,城下又都是蒿草,即便是一跃而下,受伤的几率也不大。但是却遭到了高铿的强烈反对,因为李凤翔那一把老骨头绝对经不起这个高度的折腾。
在两侧抵抗的护粮兵在对方疯狂的进攻下已经逐渐不支,随着臼炮轰轰作响,脚下城墙不住颤抖,抵抗的决心和士气正在一点点瓦解。“瓮城”中已经没剩几个人,只有几个随从似乎死心跟在他左右,高铿攀住城墙内侧,探身朝下面喊话。
“李公,李公,快上来!再补上来就来不及了……”
高铿是真着急了,一连喊了数遍,却见李凤翔一脸绝望。
“咱家守土有责,如今丢了城池,丢了粮食,哪里还有面目活着去见万岁,你们好自为之,赶紧走吧,不要管咱家了……”
轰轰!
臼炮震的城墙又是阵阵颤抖,高铿没听清李凤翔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便想下去将李凤翔拉上来。突然,城墙右侧的护粮兵崩溃了,人流裹挟着他向左侧而去,等他们重新稳住阵脚已经是数刻之后了。
高铿再想下去硬拉李凤翔上来却发现顺到“瓮城”内的绳子不知何时都被点燃了,已经无法使用。他把着城墙,语调哽咽。
“李公,您,您何止于此!”
商人首领亦是一阵恻然,看来李凤翔已经存了殉城之念。不成,得去救他。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听又是两声炮响,紧接着“哗啦”“咣当”之声接连传来。
完了,“瓮城”朝向城内的“城门”被臼炮轰塌了。
那商人首领练练叫悔不迭,他留下来的目的之一便是看住李凤翔,必要之时对他施以援手,可还是大意了。眼见鞑子们鱼贯进入“瓮城”,高铿不忍再看,痛苦的别过头去。
阿克济阿的强令起了作用,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两门臼炮轮番发射,竟硬生生的将“城墙”和铁闸给轰烂了。他随着勇士们进入存放粮食的“瓮城”之中,火把将里面映照的如同白昼,长宽前后数十步,当真别有洞天。
却见正中站了一名锦袍无须的男子,右手还高举着火把,扑扑的火苗子左右摇曳,将他一张脸映的难看之际。
阿克济阿断喝一声:“你是何人?”
无须男子厉声道:“我总监李凤翔是也!”
阿克济阿哈哈大笑,眼见着宣府最高级别的官员成了瓮中之鳖,便又起了猫戏老鼠之心。
“若投降,可免你一死!”
眼见鞑子呼呼啦啦涌了进来,李凤翔竟一改平素优柔寡断的形象,断然拒绝。
“我生为大明之人,死为大明之鬼,岂会对鞑虏卑躬屈漆!”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传到城上去,那商人首领听了,一阵暗赞,想不到这宦官倒有骨气的很。但此时城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袖手旁观。“瓮城”的陷落使得本就低迷到极点的护粮兵彻底崩溃,很多人绝望的往城外纵身跳下,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次,赌一把。看着局面若此,他不禁一阵沮丧,大将军绝对料想不到,宣府城竟如此不堪一击,而李凤翔也将因此而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