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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抱着怀中婴儿低头逗哄的楚风听到石铁蛋的话,不由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盯着石铁蛋直直看了一会,只看的石铁蛋感觉莫名其妙想要发作的时候,楚风无声咧嘴笑了起来。
楚风咧着嘴,笑的很开心,畅怀无比。
这才是他的兄弟,生死之交。
把他的事,看的比自己的事还重要。
有些不舍的伸出手指,小心逗弄了下怀中婴儿,楚风恋恋不舍的把这孩子递回石铁蛋怀中。
“我以前受的伤还少吗?你见过什么人能奈何得了我?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你只剩下三天半时间,听我的话,逗弄幼儿,享天伦之乐,和家人故友聚最后一段时光。然后,请我吃顿好饭,陪我喝几杯酒,我就要离开了。我来见你,就想再见你一面,再和你喝杯酒,再和你说说话。别的,我不想看到,也不想有什么事影响我们之间这难得的时光……”
楚风有些费力的挪着身子,拿过一旁的纸笔,写下话来,而后递给石铁蛋看。
没有人比楚风更清楚石铁蛋此刻的身体状况如何,石铁蛋他很有可能剩下不足五日的寿命……
他现在身子枯瘦,虽然能言能缓慢活动,但却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生机。而且,这还是楚风以欺天之举,耗尽心力方才勉力而为。
同时,他还不能出这石家院门半步!
因为石家被楚风布下大阵,欺瞒鬼神监察。一旦踏出这法阵,必逃不过天机监察。
这种状况下,若有大喜大悲之事冲突惊扰刺激的话,石铁蛋很有可能瞬间死亡!
这样的严峻形势下,楚风不可能让石铁蛋为自己的事去操心奔波。哪怕石铁蛋现在乃国之勋老,不同以往。哪怕石铁蛋开枝散叶,石家权势富贵。
楚风都不想让自己的事,去牵累这个弥留于世的老人故友分心操神。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重要。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亲情更珍贵。
楚风很羡慕石铁蛋的家庭,很羡慕那些家人亲人团聚身旁盼守之情……
他,什么都没有。
不知往事。不知今时。
只有孤寥一人,踽踽独行……
走过一段又一段路,踏过一程又一程。
每寻回一段记忆,迎来的,却是刻骨铭心的撕痛。
心。已经伤痕累累,如风雨凄刮百年千载。
冰冷,裂碎。
没有一点温暖,没有一点温度,只有冰冷孤幽。
他很怀念,刚到苏城古镇时,在李家生活的那段时间。那种淡淡的亲情温暖,那种“家”的感觉。
他很怀念,和贾孤晴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有个女孩,对她千般好。万般关心。
天冷了,她操心着给自己买衣服。
上班下班时,她总会来找自己,缠着自己。哪怕是踩马路,哪怕是在街边小摊吃饭,也一样开心满足。
可这些,都没有了,都远去了。留下的,只有深藏心底的回忆。
不敢去想,不敢去念。
想起念起。心中便满是刺痛难言,无人诉说,只能压抑心间。
所以啊,看着身边的生死老友如今有这满堂子孙。如今有这温暖亲情之家。
楚风发自心底的羡慕,感觉这一切是如此珍贵难以拥有。
可这个傻家伙,明明只剩下几天好活了,还不珍惜这点时光,去和身边的家人亲人最后聚首,反倒呆在他这个朋友身边……
这是本末倒置啊。我的兄弟,我的朋友。
你现在,应该去珍惜最后的生命时光,珍惜家人相聚的最后时间。
因为,自此之后,阴阳永隔。
你再也看不到你膝下儿孙事业有成,婚嫁生子。你再也不能像如今这般,逗弄怀中儿孙,听到他们喊你父亲爷爷……
轻轻拍抚着石铁蛋那干枯老手,楚风无言劝慰他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你是我生死兄弟,我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一个还活着的兄弟。死前,能够再见你一面,已经是老天爷对我的最大恩赐了。我和家人生活了一辈子,难道在最后这段时间,还不能陪陪我的老兄弟吗?”
看着楚风在纸上写下的话,感受着楚风轻拍自己手背传来的心意,石铁蛋眼眶微红,哽咽说道。
见他这副样子,楚风别过头去,不想让他见到自己那泛红的眼睛。
低头疾写,楚风没有回头,将写好的话语递向石铁蛋。
“让你家儿孙进来,今晚摆宴相待。我要你儿孙满堂与我敬长者酒,我要你我最后聚首!大醉三千场,不诉离殇!”
抱着怀中婴儿,低头看着楚风写于纸上力透纸背的话语,石铁蛋呆愕许久,苦涩难言。
他果然还和当年一样的脾性,不诉离殇,不见生死别离……
小心把怀里的孩子递到楚风怀中,石铁蛋蹲在地上,有些颤抖的手,一页又一页缓缓撕下楚风写下话语的纸页。
背朝楚风,石铁蛋蹲在地上。
噙着泪,枯瘦的老手颤抖着,想要点着火苗,将这些纸页烧焚……
可是一次又一次,颤抖着的手,始终无法将火燃起。
身子,却颤抖起来……
“哧!”
微弱的火苗,终是升了起来。
火光,慢慢燃起,映亮了脸庞。
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怔怔,无言。
看着眼前火光燃起,纸页成灰,如缘逝缘散。
靠坐病榻,看着如今白发稀疏苍苍,已成干瘦小老头的石铁蛋蹲在地上,身前腾起火光。
楚风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无声哭泣。
眼中流着泪,但眼神却愈加冰冷坚毅。心中痛苦难言。咬的嘴唇出血,却一语不发。
火,终有熄灭。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焦糊气味随风渐散。
石铁蛋那佝偻的干瘦身体。仍蹲在地上没有回身。
楚风用衣袖不住擦拭着脸上泪痕,努力让自己神色如常,恢复淡漠。
石铁蛋低头擦拭泪水,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
“来人,石家晚上设大宴。宽待贵客!”
佝偻干瘦的老人,蓦然站起。
脊背笔直如枪,声音冰冷似铁。
就如一生戎马将军,再次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