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疾风和细雨(1 / 2)

正当夏洛特因为身体不适而被女王陛下特命御医予以照顾的时候,远在白金汉宫的夏尔却毫无所觉,他此时正悠然自得地站在房间窗口处,远眺着英伦的风景。

而就在他的身后,那位被他特别从大使馆予以征调的职员保尔-比洛特,正站在他的身后,焦虑不安地看着夏尔的背影,一副想要说什么又不敢开口打断他思路的样子。

但是,夏尔却一时间没有说话的意思,只顾着远眺这个国家最中枢地区的风景。然而,因为雾气弥漫的缘故,其实他的视野模糊不清。

一切都若影若现,埋藏在若有若无的薄幕当中,就好像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民族一样……

然而,现在我却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来,和这样的一个民族共舞。

带着这样一种觉悟,夏尔抬起头来,看着远处藏在雾中的太阳。

“也就是说,您已经和那些人初步接触上了?”当金色的阳光透过薄幕落到他的脸上时,他悠然开口了。

“是的,先生……我按照您的吩咐,这两天一直都在找那边的人……”保尔-比洛特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忙点头应是。“昨天晚上,我终于碰上了那个我认识的人,然后想尽办法跟他暗示了……暗示了我现在的职责。”

好,很好。夏尔在心中暗自一喜。

就在几天之前,在和英国首相罗素先生以及外交大臣帕麦斯顿阁下洽谈过之后,夏尔直接命令这位保尔-比洛特去找俄国使馆人员接洽。得到了他的命令之后,保尔-比洛特虽然初时有些抵触和紧张。但是最后,在夏尔的‘你不服命令那前途就全部完蛋了’的威胁之下,还是不得不服从了夏尔的命令,离开了王宫之后很快就去想办法与俄国使馆人员接触。

这个职员虽然没有什么灵气,但是至少胜在勤勉而且服从性高。又不会自作主张,这已经很好了,至少现在,是自己需要的那种部下——夏尔在心中作出了判断。

“那么他怎么说呢?”夏尔微微挑了挑眉头,然后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加低了。

虽然这个年代没有发达的电子设备,只要能够确定隔墙无耳的话。他就根本不怕被人窃听,但是小心谨慎一点总归没有坏处。

“他们只是说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但是……还没有跟我回复任何看法。”带着一丝紧张,保尔小声回答。“可能……可能他们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吧。”

“刚刚得到这样的消息,任谁都需要确认一下的。这不足为奇。”夏尔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我们本就不需要现在就完成一切,只要等着他们就行了,很快……心急的就会是他们了。”

“也许您说得没错……过得不久俄国人就会来找我,”保尔-比洛特因为紧张,嘴唇在微微颤动,他好像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先生,这样做并不好吧……?”

“嗯?”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过来看着对方。

“先生……我们……我总感觉这样做有风险。”在夏尔神色不善的视线下。保尔-比洛特吓得脑袋都有些发晕,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您来这里是负有秘密使命,如果将它透露给……透露给其他人的话,总归是……总归是说不过去的……而且,而且也对国家未必有利……”

“我倒真看不出来。您宁可丢掉个人前途,也要保卫国家的利益啊!”夏尔冷笑了起来。然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先生。我好像没有在为自己的举动而征求过您的意见,我给您布下的任务是执行我的命令,回报是让您平步青云——而您接受了这个交易,那么事到如今,您又有什么理由来质疑我的命令呢?先生,我再度跟您重新一遍,判断要做什么是我的事,您无权质疑我!”

在夏尔这通疾言厉色的警告和训斥之下,保尔-比洛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好像站都站不稳了。

也对啊,一边是叛国的绞架,一边是特雷维尔给的绞索,处在这两难的境地当中的话,任谁都会心里发慌吧。

虽然吓一吓他有助于让他更加专注地执行命令,但是要真是吓坏了就不好了……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夏尔终于放缓了口气。

“好吧,虽说您无权质疑我,但是心里抱有疑问倒也很正常。不过,您倒是也可以放心,在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之后,我倒是没有兴趣去给哪个国家做奴才,双手奉送出这一切——无论是卖给东边的还是西边的。”夏尔语含嘲讽地继续说了下去,“您又有什么理由怀疑我在发这样的疯呢?”

“我倒是不怀疑您……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懂您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保尔-比洛特小声回答,“先生,英国是现在的头等强国,能够得到它的善意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运,为什么您还要想办法去主动冒险,挥霍这种难得的幸运呢?在使馆,在部里,大家都认为法国应该继续维持住现有的趋势,这样的话……”

“哼,部里……部里……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才二十年一事无成!难道你们真觉得靠上英国就万事大吉了吗?是啊!如果一直给人当奴才那倒确实是安安稳稳啊,可是这种安稳谁需要呢?见鬼,至少我不需要!”夏尔突然大吼了起来,让保尔-比洛特不得不中断了自己剩下的话,“幸运?幸运!你们就想着靠幸运混饭吃了吗?英国是头等强国,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如此,所以它释放善意的时候我们就要跪地感谢吗?不,你们完全不明白!突如其来的善意也会突然消失,尤其是在英国这样善变的民族那里。与其指望靠着这种不牢靠的善意来取暖。倒不如干脆积极进取,想办法让自己处于一种有利的地位!你们就想着拖延和苟且,这样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

在夏尔如此疾言厉色的呵斥面前,保尔-比洛特一步步地后退,最后碰到椅子后。猝然跌落到了椅子当中。

“先生……先生……”他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发泄了一通之后,夏尔终于重新收敛好了情绪。

“好了,我不是在说您,只是在说外交部里面的那些好好先生而已。”他静静地打量着对方,语气也放缓了不少。“我只想告诉您的是,我并没有处心积虑想要带着您叛国,而是想要借用英法接近的事实来吓唬俄国人而已,如果俄国人被吓唬住了的话,他们就会想办法寻求法俄接近——哪怕他们在事实上极其极其厌恶我们。”

片刻之后。保尔-比洛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