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别跟我绕圈子了,我不是一个蠢货。你们最近的行动,虽然是尽力保密了的,但是总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比如您,您最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呢?光是叙叙旧吗?”
“那又怎么样?”侯爵回了一句。
“确实不怎么样。”元帅点点头,“人生在世,总要有点追求吧?你忠于皇帝,忠于他的后人,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知道。”
“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侯爵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您选择审时度势,我也能选择坚持自己的忠诚。”
“不,您错看我了。”元帅突然又笑了起来。“我也依旧忠诚于皇帝。”
老侯爵的眼眶睁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元帅。
这家伙又要选择站队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法兰西总有那么一群人,永远忠于胜利者,现在的形势如此,元帅的表现也没有太过于超出常规。
“皇帝已经去世了。”侯爵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句。
“但是波拿巴家族还在。”老元帅回应了侯爵的试探。“而路易-波拿巴先生是皇帝和波拿巴家族的合法继承者。”
一阵惊喜涌上侯爵的心头,但是多年已成习惯的小心谨慎,仍旧使得他没有丝毫动容。
“我很高兴,在为德-奥尔良先生服务了多年之后,您还能够如此想。”
“哈哈哈哈……”老元帅突然大笑了起来。“为他服务总比为路易十八服务要好,至少那位陛下不会只想着置我们于死地。”
“也许吧。”侯爵淡然回应了一句,“那么,您现在为什么要回忆起皇帝和路易-波拿巴先生呢?”
“维克托,我是科西嘉人!科西嘉人都是好汉,都记得恩义。我一直都记着的,是皇帝让我从裁缝的儿子变成将军的,他还给我封了伯爵!1815年他从厄尔巴岛跑回来的时候,我马上就去重新追随了他,陪伴他直到最后的失败!离开了他的是命运,不是我!”
“您还能记得真是太好了。”侯爵长长地叹了口气。“为皇帝干一杯吧。”
两个人再干了一杯,相互之间的气氛似乎为之一变,从略微凝重而变得轻松。
“维克托,我知道,突然之间这么说,您不可能就直接相信了。”又喝了一杯酒之后,元帅重新开口了,“但是我确实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拼上最后的老命继续为皇帝的后人服务。”
“您想要什么呢?”侯爵有些松动了。
“想要什么?”元帅又笑了出来,“我还缺什么?名望、爵位、军衔我都有了,我还需要什么?就算还想要什么,我这把年纪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您……”老侯爵有些迟疑了。
“维克托,您老实告诉我,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您还如此尽心,到底是因为忠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元帅望着侯爵,“比如说……为了子孙?”
“两者都是。”
“您的孙子和孙女,让您满意吧?”
“他们是上帝赐予我的宝物,两个都是。”侯爵干脆地回答。
“是啊……是啊……”元帅又笑了出来,然后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到了我们现在这个年纪,除了儿孙还有什么盼头呢?”
不等侯爵回答,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维克托,您知道我的,我只有一个女儿范妮。”
“嗯。”
“她死了。”
“嗯?!”侯爵有些震惊。
老元帅原本从容的表情逐渐被哀伤侵蚀。“就在最近。”
“怎么会这样?!”侯爵惊呼了一声,然后同情地看着元帅。“对不起……”
关于元帅的消息侯爵虽然知道得不多,但是也听说过他唯一的女儿范妮,之前嫁给了德-舒瓦瑟尔-普拉斯兰公爵,并且有两个孩子。没想到……
一个老人这种情况下的心情,只有另一个老人最能理解。
“她是被人谋杀的。”泪水从元帅的眼眶中溢出。
“上帝啊!”老侯爵惊呼了一声。
微笑的面具被褪下,元帅眼中只剩下最深沉的悲哀。
“凶手被抓到了吗?是谁?”
“警察们说是自杀……”老元帅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维克托,我知道我女儿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但是我太了解我女儿了,她绝对不会是那种会自己放弃生命的人……所以……”泪光浮现在他眼中,“她肯定是遇害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想叫我们帮忙查出凶犯为您的女儿报仇?”侯爵轻声问,“作为报酬,您支持我们的一切行动?”
“不。”元帅的一口否定,“我支持你们,是因为我还记得皇帝给了我什么,我仍旧信仰那个人……”他突然用力拍了拍侯爵的肩膀,“这是作为战友的请求,作为父亲的请求……维克托,帮我查出然后干掉凶手。这不是命令,也不是交易,这是请求,帮我,维克托。”
维克托感受着肩膀上的按压,以及对方的坚定意志。
“好的,奥拉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
“夏尔,查出凶手来,干掉他。”侯爵捏住孙儿的手,“为我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