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彬自己是泥腿子出身,家里困难,早早就去当兵混一口饭吃,可即便是如此,远在他乡还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尽管贫穷潦倒,亲情却还是温暖而让人眷恋的。
跟着宋叶以后,他偶尔有听人提起过,她是被人收养的孩子,后来断绝了关系,一路从云城那样的穷乡僻壤凭着一己之力拼杀到如今的地位。
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走到今天,让他们这些手下都由衷感到钦佩。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少女十五岁以前的人生里叠加着的是被亲生母亲遗弃,雪夜里差点被亲手扼杀在寒冷的江水里,充满了欺压的童年,受尽屈辱的前半生。
小小的身躯上承受着的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凄惨回忆,血亲遗弃,养父母猪狗不如。
想起宋远志最后那一句,“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甚至在想,就任由你被陆兰欺负死了,她是不是就会回来看一眼了?可是她终究没有回来,你不过是她不要的东西,就跟那个钱包一样。”
无足轻重。
那是男人对于自己这十几年终于认清事实之后的死心,也是狠狠戳向少女心脏的一把尖刀,扎得人遍体生疼,鲜血淋漓。
“你的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赵崇彬扶着她在门前站定,一脸的担忧。少女会大意到绊到门槛,就代表了她并非全不在意。
只是她善于克制自己的情绪,就算心里再痛,也不会在人前示弱。
宋叶却是松开他的搀扶,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声音有些低沉吩咐道:“找一个人来给他做催0眠跟心理侧写,最大化把那个女人的样子还原出来。另外派人前往旧金山赛车场,去那几个白人所说的地点打听消息,那个长得很像我的少女,设法找出线索。”
赵崇彬点点头,“是,我立刻下去吩咐。”他不知道宋叶为什么突然如此急切想要寻找血亲,但隐隐察觉到今天她的一切行动都显得有些急躁。
就像是被什么追赶着,有些迫不及待。
“无论是宋家人还是旧金山的任务,都决不能对外泄露,行事也要小心。”宋叶第一次在吩咐时候加上了特地嘱咐,要小心,特别小心,因为她不知道叶家人是不是就在暗中的哪一个角落里观察着她。
敌在暗,她在明,一切条件都对她很不利。
坐在车后座离开郊区的路上,宋叶又睡着了,梦里浮浮沉沉,她梦见了自己跟秦湛的婚礼,在一片巨大的白色花海中,周围都是朋友亲人们的笑脸,带着祝福的笑容。
她在音乐声中,抬起脚步缓缓走向高大伟岸的男人。
忽而听见砰地一声,音乐声戛然而止,几米之外的男人胸口的花被打碎,咕噜噜的血从血洞里冒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花朵,凄美而绝艳。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了药王堂的病床上,空气间还弥漫着药石的药香味。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发现发梢已经被汗水打湿,梦境里那一枪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震得她心脏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