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没事吧?”他的目光在那两具尸体上一转,便走上前轻搭上安笙肩膀,语气担忧。
这一动,非同小可,安笙双目一瞪,竟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融阗急忙扶住他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安笙摇头,顾不得擦嘴角的血迹,只是凄惶地望住门口,“她说我自甘下贱,你说我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恍恍惚惚,一叠声的询问,也不知是问融阗,还是问自己。
融阗看他,似乎又有发作的倾向,心中明白,两人又闹了误会,却不知怎样开导,只得说道:“主子,我们先回去吧!”
直到融阗将安笙带回皇宫,他依旧精神恍惚。
融阗打来一盆温水,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又给他换下染血的衣裳。
从头至尾,安笙便如一个牵线木偶,任由摆布,也不说一句话。
融阗看得难过,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到了现在,他也明白宋汐是因着什么和他闹矛盾了。
他愤愤然开口,“我本来是要去追主子,可是路上被人缠住,才失去您的踪迹,此事怕是有人暗中Cao作,故意算计您的。”
他这么一说,安笙总算回神,想起自己是怎么着的道,眼中便闪过一丝阴鸷,“你说的没错,是有人暗算我。”
融阗严肃道:“究竟是什么人胆敢算计您?”
安笙冷笑一声,“还用得着查么?在这个京城里,除却厉昭,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有这份耐心来算计我。只怕,从那池鲤鱼死去,他就布下连环计了。”
融阗惊道:“那您可要和宋汐解释清楚才行啊!”
安笙撇过头,恨恨道:“解释什么,她现在怀疑是我干的,我遭人暗算,她还以为我使苦肉计故意来气她,哪听得进我说什么!”
“那属下去说。”融阗转身就要走。
安笙大声喝止,“不准你去!”
融阗不解,“主子!”
安笙撇过头去,倔强地说道:“我才不要向她低这个头,你现在去收拾行李!”
融阗却很惊喜,“主子是要回武安吗?自从主子来到昭然,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还不如回武安去,太后已经知错,绝对不会再伤害您了。只要您回去,还是我们武安最尊贵的皇帝,属下这就去收拾行李。”他越说越兴奋,不等安笙吩咐,已经兴冲冲地去收拾行李了。
安笙不便叫他,气的锤了一记桌子。
直到了晚上,宋汐也没有过来,看来,她真笃定这事是安笙搞的鬼,存心要晾着他了。
安笙也不得安宁,晚饭吃不下,连水也不肯喝,一门心思跟自己怄气。
融阗看得心疼,劝又劝不住,只得干着急。
忽的,他似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主子,行礼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安笙面色一僵,随即转过脸,假装没听到。
融阗又凑近去问了一遍,“主子,行礼已经——”
话未说完,就被安笙厉声打断,“我又不是聋子,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融阗扪心自问,他的声音很大吗?一直是这个调呀!
见安笙没有下文,只板着脸生气,他就明白,这次大约是走不成的了!
他遂默默地退了出来,转而往养心殿里走去。
宋汐在厉昭处用完膳,回寝居时,就在院子里和融阗打了个照面,见他站在廊下,似乎恭候多时,不由得有些惊讶,“融阗,你怎么来了!”
她怀里的融融,见来了“不速之客”,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
融阗从廊下走出来,面对着宋汐,“我有话与你说。”
宋汐遂将融融放下,哄他道:“融融先屋去,娘亲稍后就来。”
融融十分懂事,总不会在关键的时刻让她为难,当即便点点头,由宫女领着,小步跑进了屋中。
融阗带头飞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宋汐紧随而上。
融融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样,他们的谈话,他就听不到了。
屋檐上,两人面对而立,融阗率先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说说主子的事情。”
宋汐斜眼问道:“怎么,他知错了?”
依安笙的性子,这么快认错,八成是在玩手段,而且他自己不来,只派手下来,也太缺乏诚意。
见融阗摇头,她嘲讽一笑。
这一次,她是真的很生气,非要让他知错才好。
融阗见她一脸的不信任,内心忽的涌起一股气,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误会主子了,这件事与他无关。”
宋汐一脸不为所动,反而有些冰冷道:“如果他以为光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替他开罪,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融阗见她不信,不免有些着急,“他虽然有说过要毒死那池鱼,可还没来得及下手,鱼就死了。这两天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我可以作证。我虽然是他的手底下的人,却从来没有骗过你。”
宋汐见他郑重其事,想他素来是个老道的人,也不太可能用此谎话来诓她,脸上便严肃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融阗立即指天发誓,“我融阗若骗你,定遭天打雷劈。”莫了又道:“还有此次主子也是遭人暗算了,才流落青楼,为人所欺,绝非使计骗您。他心里惦记着您,您误会了他,他不知有多伤心,恳请您去看看他吧!”
宋汐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我要亲自问过他。”说罢,也不等融阗,兀自消失在黑暗里。
宋汐来的时候,安笙还没消气,融阗走了之后,他心里更不爽,兀自在屋子里摔东西。自上次他砸了不少摆件,屋子里已没什么好砸的了,他就把桌子椅子全踢翻,纱账也扯下来掷在地上,间或踩上几脚。
若是宋汐看见,定又要说他孩子气。
安笙听到外间有响动,以为是融阗,便没好气道:“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他不高兴的时候,有人陪着他嫌烦,没人陪着又嫌孤寂,真正难伺候。
很快,见走进来的是宋汐,他先是一愣,眼睛里像是有某种光亮闪过,然而,他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宋汐走上前去,颇为温和地问道:“安笙,我有事情要问你。”
安笙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可能想明白了,心里舒了一口气,心情却还是老大不爽,便越发得不想搭理她。
宋汐也不生气,自顾问道:“融阗说,池子里的鱼不是你毒死的,你还在青楼遭了暗算,可是真的?”
安笙不理她,却也没有拿话反驳。
宋汐心里就有数了,遂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好言道:“是我误会你了,那所青楼已经被我查封了,抓你的老鸨被罚了银子,杖打五十板,赶出了皇城,那五个打手也被发配充军。你若还不解气,就打我骂我。”
安笙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道:“我受了这么多委屈,说你几句,打你两下就能算了?”
话是这样说,在宋汐听来,更像是撒娇叫屈了。
“那你就多说几句,多打几下,我不还手的。”
安笙蓦地转过脸来,一双眼红彤彤的,带着点儿湿意,语气却冷冰冰,硬邦邦的,火气十足,“你都不听我解释,就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受人欺负,你还说我自甘下贱,做戏给你看。现在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一笔勾销了?”
宋汐服软道:“你想怎么样呢!”
往常她这样哄他,他定会借坡下驴,今日却抬起手往门口一指,怒冲冲道:“你现在走,我还不想见到你。”
她这次真生气,他也是气坏了。
宋汐蹙眉,“你来真的?”
好不容易拉下脸来哄他了,他却一点不给面子。
安笙只将头一偏,不拿正眼瞧她了。
宋汐站起身,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仍不改主意,遂拉着脸出去了。
走出屋子,见融阗站在门口,脚步稍顿,总算不忘有一句交代,“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明日我再来看他。”莫了,低声一叹,“多劝劝他。”
宋汐走后,融阗进了屋子,见安笙趴在床上不动,他也不敢去惹他,只得守在外间。
不知不觉,他靠在榻上睡着了,到了后半夜,忽然被一个声音惊喜。
“不要——”
他听出是安笙的声音,连忙跳起来往里间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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