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愣了愣,而后摇头,那时候他太小,根本不记事,反正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是万家的小少爷了。
“纪大人。”柳蔚看向纪淳冬:“若你收养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婴,你会在他懂事后,告诉他你不是他的生父吗?”
纪淳冬愣了下,而后粗着嗓子道:“若他不提,我一辈子也不说。”柳蔚又看向万重,耸了耸肩:“正常人都会这样,一时心善,收养了一个还不记事的孩子,那对这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告诉他,他不是孤儿,他有父亲有母亲,他有一个健康的家庭,他不是别人不要的孩子,你当时那么小,却小小年纪就知道了自己是被人收养的,为什么,因为你身边的人都在给你灌输一个概念,说你不是万家的亲子,说你是别人的孩子,说万立是你的义父,万茹雪是你的义姐,说你和
他们不平等,你是万家的小主子,但你更像一个高级下人,一个通过万家人的施舍,才能成长的傀儡。”
万重眼瞳渐渐失真,半晌他咽了咽唾沫,死命的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柳蔚轻轻的叹了口气:“万大人,你不是小孩子,你是个成年人,你应该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判断,你扪心自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好好想想,你的义父是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万茹雪的?你不满十岁就被送入兵营,吃苦遭罪,你再看看你姐姐,锦衣玉食,美男环绕,你们说孙桐瞒着万茹雪出去鬼混,那是不忠,那万茹雪呢?她的男宠又有多少?甚至她与孙桐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孙桐的种,恐怕连
她自己都不知道。”
万重脸上慢慢变白,拳头紧紧的攥着。
柳蔚不想逼他,沉着脸道:“你先走吧,回去好好想想。”
万重没有应声,只是抬头又看了纪淳冬一眼,然后转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万重一走,纪淳冬的火气可算消干净了,他板着脸道:“与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他要是想得明白,倪南天也不会枉死。”
柳蔚现在对这位稍有些野蛮粗俗的纪大人很有好感,她抬头问:“纪大人能再说说吗?关于三年前的事,还有李老爹和玉儿。”
纪淳冬现在对柳蔚也没之前那么防备,大概觉得她明白事理,又与自己目的一致,便不介意将三年前的事和盘托出。
他先说的,就是离开亭江州前,与倪南天谈心的那次。“官银失窃,我的确早便知晓,万立雇佣的一票海贼里,有个是我幼时的兄弟,他特地来找过我,问我何时离开,其实当时,我已收到了皇上密信,要求我立刻启程,赶赴原州任职,那任职信来的又急又快
,后来想想,那三百万两‘遗失’的税款,应当有一部分,是皇上要用。”
这个说法是柳蔚意想不到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纪大人你与万立串通,因为万重说你从御前下放,目的是组建私兵,既然是组兵,自然需花钱。”
纪淳冬冷笑一声,语气阴阳怪气:“若是有这笔钱,还用组了五年,还没组好?”
柳蔚噎了一下,又问:“纪大人是御前之人,那你可知晓,皇上为何这般爱钱?”
纪淳冬看了她一会儿,抿着唇没有吭声。
柳蔚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转了话音:“那若三百万两都落入了皇上口袋,万立岂非有了免死金牌?”
“未必。”纪淳冬抬了抬眼:“三百万两是公家的账,那回的官银失窃,的确是万立一手包办,数千万两税款运往京城,中途遇劫,损失三百万,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则暗地里,遗失的应当是五百万两。”
柳蔚眯了眯眼:“那两百万……”
“被万立中饱私囊了。”说到这里,纪淳冬又看向柳蔚:“你可知那两百万两,被藏在了哪儿?”
柳蔚心里转了一圈儿,思索起来,半晌又摇头。
纪淳冬说:“万茹雪身上,那两百万两,在三年时间内,被陆陆续续融进了万茹雪的嫁妆单子。”
柳蔚皱了皱眉:“万茹雪已经嫁人,所以这笔钱,算在了孙家头上,不在万家身上,因此庄大人怎么找,都找不到!”纪淳冬点头:“鼠辈伎俩,却的确能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