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自羽没做声,只是流泪,一直流泪。
岳单笙捉着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又问:“这块面具,又是用谁的皮做的?”
他的爱好,岳单笙太清楚了。
没有答案,钟自羽不知是不打算说,还是说不出口,他沉默的闭着眼趴着,直到后背整块皮被掀掉,也没再说一个字。
地图拿到了,这条命,也可以终结了。
最后下手的时候,岳单笙是用了长剑,一剑穿肠,将人整个贯破。
那人到最后都没睁眼,大概,是没脸见他吧。
把手里的人皮紧了紧,岳单笙抬起头,果然,瞧见柳蔚看她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残忍?”他问。
柳蔚没说话,只是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他为什么喜欢钟自羽这个名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这个名字?”
岳单笙顿了一下,回忆道:“很早之前,还在漠北时,我们遇到一个叫钟自羽的书生,我说那人的名字真斯文,其后,他便宣布,要用这个名字。”
柳蔚心说果然,然后抹了抹脸,道:“他后来应当又遇到那个书生了,且将人杀了。”
岳单笙冷笑:“他就是个疯子”。
柳蔚吐了口气:“他想彻底霸占这名字,不允许任何人与他重名,岳公子,你还没发现问题吗?”
岳单笙不明白:“问题?”
柳蔚沉沉的道:“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啊!”
岳单笙皱眉:“我?”
“他从小就是个三观不正的人,幼年的遭遇,让他人品变得极差,但从遇到你开始,他就变了,因为你给了他温情,从你提到,他说要一辈子同你一起,到只因你喜欢,他便要叫这个名字,你还看不出来吗?雏鸟情结,他心里,怕是从很早以前,便将你当做他的所有物,我想我理解他为什么放任你妹妹同人相好了,他必然认为,岳重茗若是嫁人了,你就彻底是他一个人的了。”
岳单笙显然被这个说法镇住了,过了好久,才干涩的道:“我没给过他温情。”
“你给了。”柳蔚尖锐的指出:“你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所以追了他一路,要为他包扎……”
岳单笙皱了皱眉,想到两人第一次相识,下意识的反驳:“那是因为,我需要他陪我去漠北……”
“但他不知道。”柳蔚突然觉的很荒唐,在钟自羽已经将岳单笙当做挚交的时候,或许岳单笙还只是将他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钟自羽的童年,没有人为他包扎,我曾催眠过他,我知道他的过去,在遇到你之前,没人问他饿不饿,渴不渴,疼不疼,他无父无母,发大水之前,他夜里是同破庙的老乞丐一起睡,老乞丐是个酒罐子,喝了酒,根本不管他,后来家乡发灾,他跟随流民逃荒,一路上,都要提防被其他人看上,偷偷敲晕了被宰了吃,在饥饿与生存面前,人吃人,是很正常的事。”
岳单笙手指握紧了些,道:“他如何,与我无关。”
“当然与你无关,但你偏偏是第一个将他当做正常人的人,在遇到你之前,他甚至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野种,是块烂泥,是块垃圾,是个就应该活得像条蚯蚓的人。”
这些话岳单笙是第一次听,他不理解。
柳蔚缓缓问:“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去漠北找妹妹,找到了妹妹便计划回家,可知晓家族被灭,你一夕之间疯疯癫癫,你妹妹还病得卧床不起,这个时候,为什么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人,要照顾你们兄妹整整两年?为什么他要出去做工,去为奴为仆养活你们?他欠你们的吗?”
岳单笙神色变得恍惚起来,他看着柳蔚,不做声。
柳蔚道:“他从那时开始,已经甘心为你付出了,他已经把你当做亲人了,而你没拒绝,他以为你也是这么想,所以他变得依赖你,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就不好,你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岳单笙,虽然我很恨他,很讨厌他,巴不得他五马分尸,但我不得不说,他变成这样,是你的纵容造就的,他是主犯,你也是从犯。”
“哗啦”一声,舱房门被打开。
容棱面色平静的走进来,看到大厅内还坐着的柳蔚与岳单笙,愣了一下,察觉气氛不对,问:“怎么了?”
柳蔚看了自家相公一眼,沉默的站起来,对着岳单笙道:“这张地图能借我一下吗?”
岳单笙似乎还未回过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她。
柳蔚笑了一下:“有些家法方面的需求,就借一会儿,用完就还你。”
岳单笙迟钝了一会儿,才将人皮往前递了递。
但在柳蔚要拿走时,他又攥住不放,眼睛也盯着那块皮目不转睛。
柳蔚知道他现在心情复杂,使了劲儿,将皮拿过来,然后抬头,对舱门边的男子道:“三王爷,进来,咱们谈谈心事。”
从看到地图第一刻,就有种不祥预感,且迷之觉得后背微微发痒的容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