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离广州城极近,直线距离不过数十里,若是骑兵,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赶到,去年李定国大军围困新会时,从北京来的满、汉八旗兵由靖南将军朱马喇率领抵达广州后休整三天即向新会进发,所部骑兵便是一日疾至。此次班志富麾下所领汉军镶蓝旗兵就有400骑兵,且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辈,内中更有半数都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包衣奴才。这些个包衣奴才都是尚可喜昔日的东江旧部,有一些甚至还跟随过毛文龙和后金干过仗,如今虽说三十年过去,他们当中不少人都已是满头白发,但却仍然乘骑着战马战斗,不可谓不凶悍,有甚者,祖孙三代都在军中。
新会告急,救兵如救火,换作从前,班志富肯定二话不说就率骑兵先至新会,不过现在却是不急,也不担心,出城之前平南王将新会的情报说得明白,左右不过一支南明杂牌,又未携带攻城器械,新会如此坚城一座,李定国数万大军都拿它不下,这太平军又能奈他如何?
兵法有云,围城须十倍之兵,若无十倍之兵,则须速战,速战不决,则当速退。
兵书上的东西,班志富从来不会深信,他打仗凭得是数十年的经验,在他看来,太平军绝对拿不下新会城,此次名为出援,实则就是前支痛歼这支胆大妄为的南明杂牌。
如何痛歼却是有讲究的,太平军刚刚在圭峰山伏击了吴进忠。又裹挟了上万百姓随军,这会士气肯定高昂,领军的贼将也肯定是心气甚高。因此援军不必着急赶到新会,而是要缓一些,最好是要等太平军在新会城下碰得一头狗屎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以骑兵为先锋,摧枯拉朽般将他们击溃,如此才是用兵之道,也唯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领命时。班志富已将自己的计划与平南王尚可喜说了,尚可喜对此也是认可,这才有援军出城后并不急速行军的场面出现。不然,镶蓝旗这400骑兵怕早就向新会疾驰而去了。
太阳升到头顶时,班志富挥手示意部下停止前进,然后叫过亲兵让他前去通知绿营总兵林善志。让他的人就地休整做饭。半个时辰后再出发。此地名为三洲,离新会只三十余里地。
林善志接到命令后,立即命令绿营兵停止前进,交待几个部下几句话后便打马去见世子殿下。
这边绿营兵们却不是先给自己安营,也没急着先给自己准备伙食,而是先去伺候镶蓝旗的旗兵们落马休息。广州绿营的几个将领跟狗似的随在几个旗兵军官身后,不时将旗兵军官的要求传下去。
旗兵们有绿营兵伺候,绿营这边却是有那民夫青壮伺候。2000名民夫青壮是广州府征发来的。基本上没有一个是正宗广州人,多是广州附近的乡民。还有一些是惠州等地迁来的。原来的广州人早被清军杀得精光,为了充实广州人口,清军随后就从广东各地迁移人口至广州,不过到现在,广州的人口也未能恢复屠杀前的丁口数,至上月广州府的最新丁册显示,广州目前总人口只有十六万余人,其中丁口九万。除了这十六万迁移过来的新广州人,广州城中另有数千平、靖二藩从辽东带来的包衣。
乱世之中,夫子的命运必然是极苦的,除了少数能够侥幸转为战兵,余者大多都是炮灰,能够生还活着回家的极少。能痛快的死这还算极好的,怕就怕被人当食物活活吃掉。新会守城一战,清军除了吃掉城中的七万余百姓,还吃掉了四千多民夫青壮,累累骸骨填得街巷满满都是,那口口枯井令人不敢探头一观。
在清军的鞭打下,民夫们胆颤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活计,动作稍慢就会被打得死去活来。这两千多广州绿营兵说是广州绿营,其实也不是广州人,而是尚可喜南下一路相继收纳的明军降兵。广州这座城市对于这些广州绿营兵而言其实就是外地,本地兵、外地兵对待百姓的态度自然不一样,若是本地兵,乡里乡亲的,纵是再暴虐,也不会往死里打,可外地兵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这些广州人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此一来,下手自然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