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平子本来对于自己营造的效果很是满意。此时听这个年轻人跟自己唱对台戏,脸上就有点不高兴,冷冷地道:“小子,你懂个屁!他姓王的不去能行么,他再跟咱们罗南市的人不一心,毕竟头上顶的帽子是咱们罗南市的市委书记,连这点表面文章都不做的话,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说到这里,三平子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带着小花的雨伞,从外面闯了进来,雨伞下面,一个二十多岁,身材修长的女子,就好似一只小鹿一般的跑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将雨伞收了起来,大大的双眸朝着四周撒了一眼,就快步的朝着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声的道:“刘老师,我就知道你被雨给挡在这里啦!”
女孩清脆的声音,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但是,在这些人群中,三平子却不高兴。他本来和那被称为刘老师的观点不同,此时两只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更好似瞪得跟铜铃一般。
“小秀,你不去学校,跑这里干什么?”男人大喝一声,大声的朝着那年轻女子道。
本来还充满了笑声的饭馆,顿时冷静了下来。很多看惯了港片的人,脑子里恍惚记起来双雄夺美的情形,不过,当他们的目光在两个男主角身上扫过的时候,就觉得这俩人真的不能称之为三雄。
三平子倒是个熊,但是那年轻的白面书生,实在是有点差得远。哎,可不要打起来啊!
就在一些人暗自为年轻的刘老师祈祷的时候,那年轻的女子轻盈的一扭头,在看到三平子的瞬间,先是呆了一呆的她,随即带着一丝撒娇的声音道:“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哦,原来是碰到大舅子了。大家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而一些无良的人,更是已经开始准备看戏。
“我怎么不能在这,要不是我在这,还不知道你……”三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年轻的女子抢白道:“我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准,看我怎么给咱爸说。”
那刘老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笑着站起来,走到那三平子的身边道:“你好,三哥,我是刘思昶,是隽秀的同事。”
“哦,同事啊,我告诉你小子,你要是敢打我们隽秀的主意,小心老子削你。”三平子说话之间,手掌再次拍在了桌子上。一个可怜的水杯,最终还是没有认同姚胖子老板的祈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刘思昶在愣了一下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那被称为隽秀的女子,却是狠狠地瞪了他哥一眼,然后大声的朝着刘思昶道:“刘老师,您别在意,我哥他脑子有些毛病,咱们先走吧,校长还等着您呢?”
说话之间,手拉着刘思昶就要朝着店外走,而三平子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成脑子有问题,顿时就觉得有点挂不住,但是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实在是宠了太多的时间,所以虽然生气。但是也只能在肚子里生。
刘思昶被拉着跑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拉着自己手的修长的手。有着几分俊秀的脸上,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雨水好似为了这对小小的情侣,故意的变小了一般。随着两个年轻人打着伞跑进雨里,一声口哨还从酒店之中响了起来。
三平子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而就在他想着怎么给那小子一个教训的时候。那已经跑了好几步的年轻人,陡然又退了过来道:“三哥,刚才你说王书记的那些话。我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就等着看。嘿嘿,我给你说,你的那个王书记在京里和人家铁道方面的人发生了不愉快,嘿嘿,咱们罗南市要想通铁路,你还是等着他走吧!”大声的对着这个和妹妹成双入对的男人进行了一句嘲讽之后。三平子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小子这个时候还跟自己争论的样子,一定是那个王书记的“粉丝”。他敢抢老子的妹子,老子就打破你的偶像。
“不论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王书记会这么做。”在沉吟了一下之后,年轻的刘思昶大声的喊道。
两个年轻人的身体,在雨中越来越远,两个人的出现和离去,就好似一点点的波澜,出现在大海里。在饭店之中的人已经开始有人要菜,但是更多人依旧在讨论刚才从三平子嘴中得到的信息。
“这要是真的,恐怕咱们市通火车的事情就真的玄乎了!”
“他娘的,我本里觉得程自学不怎么地呢,现在看来,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啊。”
“嘿嘿,行了,别发牢骚了,天上的乌鸦一般黑,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条路,活人么,还能够给尿憋死?”
“我不是发牢骚,我是觉得咱们可怜,罗南市本来就落后,现在又来了一个和咱们不一心的一把手,以后还不得弄到茄子地里去啊。”
……
各种各样关于抿孤铁路的传闻,在罗南市不断地传播着,几乎整个罗南市,都已经开始知道自己的书记故意向着东埔市,让罗南市本来已经到嘴边上的肉,拱手让给了东埔市,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王书记居然和铁道部门发生了冲突,以后罗南市想要通铁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作为罗南市心脏,罗南市委和政府大院,此时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议论最狠的,就是东埔市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
面对这些谣言,东埔市的领导层并没有对此发出什么言论,但是一股股火焰,却是在他们这种态度下,已经开始被煽动了起来。
罗南市人大的办公楼位于市政府大院的西侧,两栋不高的楼房和一个不小的院子,就是罗南市人大和政协的所在地。因为母亲已经出院,所以在人大三层的主任办公室,再次迎来了他的主人。
程自学悠然的看着报纸,他现在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他年纪有点大了,应该过一些悠闲的生活,不过这种悠闲地生活,却并不是完全丢下权利的悠闲。
他以往是罗南市的一把手,现在虽然失去了那个位置,但是他并不像失去那种感觉,更失去那个位置的权位。
“咚咚咚”,轻快地敲门声之中,他的新任秘书走了进来,听着新秘书皮鞋和地板的接触声,程自学的眉头就轻轻的一皱,心中开始有点怀念自己的老秘书。
不过那个忠心耿耿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人,现在已经被自己派到了最为重要的位置,而现在的位置之所以会是这么一个人接手,在程自学看来,也就是自己失去那个位置的结果。毕竟人家都以为自己退了,哪里还有心思给自己服务?
“程主任,张书记来了。”年轻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老板的神色,刚刚从大学之中毕业才一年的他,恭敬地来程自学的桌子前,轻声的说道。
程自学将报纸一放,冷声的道:“张书记来了,你还不请进来,难道还让张书记等么?”
秘书被挨了一顿批,脸上顿时充斥了几分的委屈,不过他还算是知道机关之中的规则。所以赶忙快步的跑了出去。
只是半分钟的时间,就听有人笑着推门走了进来:“程书记。您这里可是真悠闲啊。看到您这种神仙生活,我都恨不得现在就来投奔您。”
程自学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轻来人坐下,一边笑着道:“张书记你这玩笑开的可不好。你是要干大事的人,现在投奔我。还太早了点。”
年轻的秘书看着落座的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张合荀,赶忙将茶倒上。然后轻轻地走了出去。
“程书记。我这可不是给您开玩笑,我给您说,我现在可是觉得自己有点被烧烤的感觉。”张合荀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后,接着道:“抿孤铁路可是把我们这些人烤的外熟里嫩,难受的紧啊,都说您这一届班子种下了的成绩。现在都让我们这些人给败坏了。”
程自学透过自己的眼睛镜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暗中冷笑。他知道这个跟着自己搭班子足足有三年的纪委书记别看一副人兽无害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这是一个心中有猛虎,需要小心对待的主儿。
“唉,这件事情还真是要小心的处理才成,虽然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群众对于这件事情的真相了解得还不够,咱们要进一步加强正确的舆论宣传。”程自学拍了拍手,淡淡的笑着道。
加强宣传这四个字,让张合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作为一个在罗南市工作多年的干部,他对于罗南市的情况可以说一清二楚。现在加大宣传力度的话,那对于在京里面活动失败的王子君等人来说,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吊起来烤呢!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同样是副书记,他同样有自己的野心。陆玉雄已经够强势的,现在如果再来一个强势的正书记,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所以他要将在这种可能出现之前,将这种灾难给杜绝了。
所以他招上了程自学,他知道这位程书记,不是一个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威的人。
“嗯,书记您说得对,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影响太大,宣传部门一时间也把握不准方向,我觉得在此之前,最好能够开个会研究一下,定一下方案。”
程自学淡淡的笑着,他在张合荀的眼眸上看了本分钟,这才悠悠的说道:“老张,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李市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现在已经是人大主任了。”
“程主任,您这可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这些年来,那你就是我们罗南市的擎天一柱,定海神针,要是没有您镇着,咱们罗南市早就乱套了,现在这种时候,我们更需要您的支持。我相信,罗南市的大部分民众在看到您的时候,才会心安。对于那些关于抿孤铁路以及王书记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因为您的发言,所有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了!”
程自学怡然自得的把身体窝进椅子里,目光却是不断地从张合荀的脸上闪过,别看这家伙张合荀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翻飞,说得跟唱戏似的,但是程自学心里有数,亮堂着呢。
笑了笑的程自学,刚刚摆手要说话,房门再次被轻轻地敲响,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在这一刻,更是开始在房间之中回荡。
“程书记,我老陆来找你杀一盘。”
脸色变幻了一下的程自学和张合荀,几乎同时脸上浮起了笑容。张合荀更是笑吟吟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等陆玉雄一进门,就笑着道:“陆书记,这次你可是来晚了,我已经和程书记喝上茶了。”
“喝茶多没意思,还是下棋的好。”陆玉雄说话之间,就将手中的一个棋盒扬了扬道:“程书记,我那二小子最近孝敬了我一套玉石象棋,嘿嘿,今天没有什么事情,有点手痒了,咱们下两盘如何?”
陆玉雄虽然是在征求程自学的意见,但是手却没有闲着,直接就将自己的手中的棋盘给打开了。
白黑两色的棋子,在盒中晶莹如玉,虽然是大热天,但是摸上去依旧有一股舒服的凉意。看着正在摆弄棋盘的陆玉雄,程自学呵呵笑道:“老陆啊老陆,你这脾气啊,好好好,你既然手痒,那我老头子就陪你下一盘。”
张合荀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就好似他和陆玉雄很是和谐一般,但是从他的眼中不时的闪烁而出的目光,却是反映了他对陆玉雄的不愤。
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陆玉雄和我都是副书记,我在这儿和陈书记谈事情,凭什么你就这么霸道呢?张合荀心里虽然不快,但是还是把这种情绪给埋在心里了。
“老张,听说你下得不错,要不你先和程书记来两盘。”陆玉雄将棋子放好之后,向张合荀客套道。
对于这种显然没有诚意的话,张合荀笑着摆手道:“陆书记,谁不知道在咱们罗南市,程书记下棋堪称孤独求败啊,我不行,还是陆书记你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玉雄说话之间,就在程自学的对面坐了下来。
陆玉雄一开始并没有说话,就好似他真的来这里就是为了下棋一般。而张合荀更是没有走,他看着两个人不断地落子,不断的点头,好似已经随着两个人的落子沉醉在这盘厮杀之中。
棋到中盘的时候,本来还算势均力敌的黑白两色棋子,在随着陆玉雄一连几个臭棋之后,已经被包围了大半的黑子,已是一败涂地。
“玉雄,这可不是你的水平啊!”程自学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棋子,笑吟吟的朝着陆玉雄说道。
陆玉雄一推棋盘,不无懊恼的说道:“程书记,我现在才发现今天不适合下棋。心不静啊!”
张合荀看着表演的陆玉雄,内心里不无鄙夷,你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下棋,你以为我不知道程书记是个臭棋篓子啊。只是看透却不点破,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同为副书记的人演戏。
“干大事,必先学会平心静气。多大的人啦,还静不下心来能行么?”程自学好似听不出陆玉雄的言外之意,喝了一口茶,淡然的说道。
“程书记,您的教诲,我一直记在心里呢,也用您的办法尝试过了,但是我还是静不下心来。”
陆玉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口气把水喝进去,这才恨恨不已道:“程书记,您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本来抿孤铁路还有一线生机,他进京里协调关系,嘿嘿,却把要协调关系的让人给打了。这以后我们罗南市的交通事业该如何发展啊!”
程自学看着陆玉雄的牢骚,神情淡漠的道:“玉雄,我现在已经到了人大,精力可是大不如前喽。”
陆玉雄却不给程自学推脱的机会,他将棋子一放道:“程书记,您还不到六十呢,要说别人精力不济我信,但是您要是再领导我们罗南市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张合荀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里就有点鄙夷。这马屁拍得真够不要脸的,且不说王子君年轻得有些过份,单单纵观一下历史,有哪个城市的一把手是将近七十的?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但是此时,张合荀也不好绷着嘴不说话,说穿了,自己到程自学这儿来,不是和陆玉雄一样,揣着示好这样一个共同的目的?
“陆书记说得对,本来您要来人大,我们都不赞同,要是在您的领导下,我们罗南市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