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至走到院子时,正瞧见李大郎在那儿大发脾气。
“你们来这儿干啥的?二叔二婶儿有自己的日子过,你们不在咱们家,过来掺和啥?你们来了这儿之后,妹夫有一日读过书不?你们是不是定要让他中不了举?”大郎对着他娘就是一阵乱吼。
他出来时,正巧瞧见他娘在那儿念叨彭秀才,说彭秀才不情愿在这儿陪着她这个岳母多呆一阵子。
彭秀才与李大郎是一块儿中的秀才,两人脾性相近,这才关系好的。之后两人谈到自个儿家里的情况,彭秀才知晓大郎有个妹子后,这才动了结亲的念头,如今彭秀才被自个儿家人这般作践,大郎自是瞧不下去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忍着没说,毕竟是自个儿爹娘。可今日,他瞧见了什么?自个儿一家子在那儿作践自个儿好友,自个儿好友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这他还如何能忍?当下便是冲了过去护着彭秀才。
此刻他心里真是不舒坦,若是当初他们一来,他便是将他们送回去,便不会有这些事儿了,真是悔不当初!
“你这混小子,你对着谁大喊大叫呢?啊?不孝子!这是你二叔家,咋的了?你二叔家你住得我们就住不得?咱们都是亲人,跟这儿住一段日子咋的了?你二叔二婶儿都没说啥,要你跟这儿吆五喝六的?啊?”被自个儿儿子训斥了这多句,李大柱心里也是极窝火。哪家的儿子对自个儿老子不是毕恭毕敬的?就他儿子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还这般骂他了?反了天儿了!
原本刚被马氏哄好的及第,此刻又是被自个儿舅舅和外公这么一吼,又是被吓得哭出声。一旁抱着他的马氏哄了他几句,不奏效,只得躲进屋子里。
见李大柱动火气了,杨氏赶紧着过去拉住他,低声安抚他让他莫再发火。如今儿子也大了,都成家了,可是不能驳了他的脸面。再者,大郎都是举人老爷了,不能说吼就吼,以后传出去了名声不好听!
李大柱被杨氏一劝导,也是想到那一层,他暗暗后悔不该这般骂大郎。可一想到这孩子整日里向着外人,他又恨不得敲他一顿!
“爹,二叔二婶儿他们不说,那是给咱们脸面儿,顾及情份儿,可咱们不能给脸不要脸呐!哪儿有人全家住到自个儿弟弟家去白吃白喝的?你们这般做,让我咋做人?妹夫是个能顶天儿的大老爷们,咋能让你们这般作践?”李大郎痛苦地闭了眼,再次睁开时,对着自个儿爹娘说了这么一番话。
有些话,他不情愿说,可是不说破,他爹娘便是当作不知晓,混过去。他们能这般,可他却不成。为着科举,他住在二叔二婶儿家已是够麻烦人的了,如今他爹娘还带着全家过来住,明明住不下,却愣是不走,若是他不说破,他们怕是真这般住下去了。
原本火气下去些的李大柱,被大郎这番话说得又是“蹭”一下窜了起来。自个儿心里那小心思被自个儿儿子当着这多人的面儿揭穿了,这让他如何不羞愧?
这羞愧只能换成对大郎的怒火,这般才能让他不至于这样丢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