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拉着夏采薇转身欲走,不曾想魏昭仪一抬手,轻笑道:“且慢——”
林婉城眸色微凝:“不知娘娘还……有何赐教?”
魏昭仪摇头笑道:“赐教是不敢当的,只是……有些话想要与崔夫人聊聊。”
林婉城心想:我与你有什么好聊的?她对魏昭仪的热情有些不明所以,抬头就向夏采薇投去疑惑的眼光。夏采薇也猜不透魏昭仪心中所想:魏昭仪指名道姓的要与婉城聊聊,就是变相的在赶自己离开。可是从来不曾听婉城说起过她与这魏昭仪有什么瓜葛,这魏昭仪的来意……是善是恶呢?如果是善那还好办,和婉城聊聊也没什么;可如果不是善呢?这深宫之内,人心险恶,我作为婉城的蜜友,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危险?不行,我不能走,至少也要弄清这魏昭仪的来意才行。
魏昭仪本以为夏采薇是个有眼色的,可是自己的话都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她为何还是不知道回避?莫非……她是存心与我对着干?
魏昭仪一边想,脸上就显出怒容,只是夏采薇到底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自己纵使得宠,也不能与她硬碰。魏昭仪眨眼的功夫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弯,她勾唇一笑,对着夏采薇客气道:“惠阳郡主……我与崔夫人也算是亲戚一场,不知郡主可否行个方便,容我们姐妹叙叙旧……”
林婉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跟你是亲戚?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夏采薇一见林婉城瞠目结舌的模样,心下了然,不由笑道:“非是采薇不通情理,实在是崔侯爷有过吩咐。婉城对这宫里不熟悉,许多曲曲拐拐的路怕是绕进去就走不出来,所以侯爷特意嘱托采薇好生照顾,所以……”夏采薇为难的摊开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要将我支走,恕难从命。
其实,崔叔明几时嘱咐过夏采薇,要她好生照顾林婉城呢?并没有。夏采薇如此说,一方面是将自己“不想离去”巧妙地变成“重任在肩、不能离去”,另一方面,她抬出崔叔明来,也是想给魏昭仪一个警醒,以免她头昏脑热做出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来。至于她说什么“曲曲拐拐的路”、“绕进去就走不出来”就是旁敲侧击地说一些不怀好心的人会对林婉城不利。
魏昭仪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她恨得暗暗咬牙,可是又实在忌惮太后的威仪。她忍了几忍,才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一些:“惠阳郡主多心了,到底我和崔夫人才是姐妹,就算别人会害她,我也不会的!”魏昭仪特意将“别人”二字咬的极重,说话时又瞪着眼狠狠盯着夏采薇,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的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夏采薇听了却半点也不生气,安安静静站在原处却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林婉城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身份高贵,请恕臣妇不敢高攀!”她这话的意思翻译成白话就是:你到底是谁啊?只不过说的十分含蓄罢了。
魏昭仪没想到林婉城如此不上道,深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平易近人的浅笑,扭头冲林婉城道:“镇国公杜德正是我表叔!”
剪短一句话将自己的身份来历说的清清楚楚。林婉城听到她如此说,不由暗暗皱眉:她确实曾听杜裴氏提过一句,说镇国公有一个拐了十八个弯的表侄女参选秀女。当时杜裴氏说的随意,林婉城听得自然也不认真。她原本以为,这个亲戚早就落选离京,没曾想人家不但没有落选,反而颇得圣宠,还被晋封了昭仪、大剌剌站在自己面前。
看着林婉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夏采薇才终于相信魏昭仪所言不虚,就听林婉城继续道:“臣妇实在失敬,只怪臣妇一时糊涂,还请娘娘恕罪!”
魏昭仪不由得意一笑,挑眉看着夏采薇,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怎么样?我一个昭仪娘娘,还能扯谎偏你不成?识相的还不赶快退下去?
魏昭仪的身份弄清楚了,夏采薇却仍旧没有要退出亭子的打算:这宫里骨肉相残的事又不是没有,更何况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你想对婉城做什么事真的还很难说!
魏昭仪见夏采薇如此不识抬举,脸上再也绷不住,彻底冷了下来。林婉城看一眼她铁青的脸色,不由回头冲夏采薇莞尔一笑:“采薇,既然昭仪娘娘想要找我聊天,那自是看得起我,你先回宴席上等我吧?”
夏采薇不放心地看一眼魏昭仪,林婉城赶忙伸手拍在她手背上以示安抚,夏采薇这才勾唇一笑:“那好,我在朝华殿等你。你说过要与我一起去参见太后的,可不要忘了!”
林婉城并没有答应与她一起朝见太后,夏采薇如是说,只是给林婉城的人身加一层保险,让魏昭仪行事之前也好有些顾忌。
林婉城对夏采薇的贴心和照顾十分感激,含笑郑重点头,才将夏采薇送出亭子。
待夏采薇离开,魏昭仪终于展颜一笑,冲林婉城一摆手,和蔼道:“崔夫人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林婉城忙道不敢。她这并不是托词,而是确实不敢,因为她心里清楚,魏昭仪自恃身份,岂肯随随便便就跟别人成为一家人?要想成为她的家人,恐怕要对她有用才行!
林婉城在魏昭仪身边的石凳上坐了,魏昭仪才打量着林婉城慢慢开口:“崔夫人与惠阳郡主的关系……”
魏昭仪的话说了一半就不肯再往下说,林婉城笑着接口道:“从前在宴会上与采薇见过几次,她热情大方,友善真诚,待我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