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真的很闲,而是她恰好有事要问,两人堵在楼梯口说话也不合适。而且她还在养伤的时候,她就问过一嘴,这死了人的屋子住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莫惟明确实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这么多天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开玩笑说让她病好了过来看看,当时的第一现场如今是什么样子。看,机会不就来了。
“我当时就说你该找个道士驱驱邪……”
“我这不还活蹦乱跳的。”
“保不齐是你八字过硬。”
“你信这个?”
“其实也不太信。”梧惠帮忙带上了门,又补充了一句,“我爹妈倒是有点……”
她话还没说完,莫惟明突然夺过她手里的荷叶包。梧惠一愣,要抢回来,他却灵巧地转过身,利用身高和她错开身子。在这个过程中,他捏了捏,立刻判断出里面是什么。
“呀,虾。”
“还给我!”
“这季节还有呢。”
“……市场有人清塘,背了一篓来卖,我去的时候也不剩几只了。其实都挺小的。”
“我去烫一下,这顿就不收你钱了。”
梧惠还是想骂他,但破天荒没再出声。莫惟明租的房子自带一个厨房,就是很小。他刚进厨房,半天没听见梧惠说他,竟然有一点不习惯。
“你怎么没生气?”他掀开挡油烟的布帘儿探出头来。
“好几个快过季的菜都涨价了,”梧惠看着他,“我今天特意问了几家,很早前就不便宜了。但是你没有问我加过钱,是不是又自己垫了?”
“我懒得算这个账。”他说,“别忘了我也是要吃饭的。”
“那你垫的可有点多。”梧惠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实话,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比如多算了我医药费之类的。”
“……”
莫惟明把门帘放下来,不想回答。
“你要闲着没事可以把地扫了。”
“不干。”
“那你随便转转吧。可以看看命案现场,你知道是哪个房间。”
她确实知道。不过,上次来这儿她还是和启闻一起。那时候,屋里还挤了不少警察。现在只有两人,她都没有意识到这房间居然这么宽敞。租金也一定挺贵吧?
从进门起,梧惠就感到一丝违和。她很清楚是为什么:这里太整齐了。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一个多余的摆件也没有,凡是眼睛能看到的,都是每日离不开的必需品。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收藏家”住在这儿的时候,比现在要“乱”上许多。倒不是那种邋遢,而是实实在在有人生活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莫惟明少说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却仍像是样板房一样,没太多烟火气息。
这种房子,应该是给两人或者一家三口准备的。进屋能看到一张茶几,和她屋子里的差不多大,但配有沙发。饭桌方方正正,就摆在厨房门口,客厅也不显得拥挤。房间有两个,不过她当时只去过出事的那间房子。
她先是走到那张小方桌边。桌子一边靠墙,离厨房门很近。侧边放了一张椅子,稍微拉远就会堵住门口。另一张椅子不在它对面,而在它侧边,坐在这儿吃饭会背对茶几,直面墙壁。最后一边放不下椅子,有个矮矮的木柜抵着桌,另有两面贴着墙角。
不知为何,视线扫过那个木柜时,梧惠仿佛看到一粒光点。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该不会有老鼠藏在下面,刚与她发生对视了吧?她并不怕耗子,便走过去,附身朝下面看。她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光源,但仍有一道光柱从缝隙钻进来,正照着一枚圆溜溜的东西。
柜子距离地面有一定高度,她很轻松将手臂伸进去,将那东西摸出来。
“医生,”她习惯地喊着,“我在你家捡到一个珠子,是你的吗?”
“珠子?我没这类首饰。估计是之前的租客留下的。”他的声音勉强盖过厨房的杂音。
“那说不定还值几个钱呢。”
梧惠打量着。它带着点灰尘,但很容易就能擦净。这是一枚白色的珠宝,光洁如玉,直径不比指甲盖大多少。贯穿的细孔表明它很可能是项链或手串的一部分。珠身表面有金线环绕,对着光看,半透明的部分拦腰穿透整个珠子,散发蜂蜜般诱人的色泽。就算是不懂行,她至少也知道好看。
“是不是该交给警察?”
“别。”
莫惟明突然停下手上的活儿,伸出头说:“拿过去,也会被他们以和案件有关为由私自扣押了。你留着算了。”
梧惠还住院的时候,就觉得他对警察厅有很大意见。但启闻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不再说什么,当是捡了便宜。将珠子收起来,她又在屋里转起来。有扇不起眼的小门,上次来她都不曾注意到。她推开门看了一眼,想知道是不是储物间。
“竟、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