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无法确定的,是另外两个恶使的行动。他们原本都该在殁影阁的管控范围内才对。恶口之恶使,现名为缒乌,如今与挚友佘氿相距甚远,这让人难免觉得不可思议。另外与殁影阁往来密切,甚至受雇于此的盗之恶使,叶雪词,也不该在外游荡如此之久。
“叶雪词算是被神无君‘请’走的,”施无弃回忆道,“她为皎沫调查钟离温酒的事离开。但那之后,她也是回不去的。有确切的消息,便是她当真没再回去。而按照皎沫所言,至少在那个时候,就连神无君也不曾从她身上察觉到什么异常。”
“而缒乌是自作主张离开的。”极月君说,“听水无君的意思,他是为了了却自己前世的旧怨,才去找吟鹓姑娘的麻烦。也就是说,现在仍没有可靠的线索判断殁影阁的意图。”
山海端起茶杯,犹豫着说:“朽月君也一无所知,至少他是这样声称的。他表示,他知道解烟的行踪,会亲自去找她问话。他与阁主是百年的故交,但对各自的事并不过问。过往的很多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过有这样一件事,他坦言与皋月君有所联合。”
“什么事?”
“他毫不顾忌暴露自己的目的——他想要引荐新的六道无常。这一点,极月君也当是知道的。”极月君点了点头后,山海继续说:“现今有所空缺之位,是四月的卯月君、七月的凉月君、八月的叶月君与十一月的霜月君。二月的如月君之位,暂在诸位的努力下保住了席位。他若要扩充势力,引荐新的无常,那便证明……”
“他会在某月置她于死地。”
当下的三人仅剩沉默。有些话不顺着推理下去是想不明白的。可既然已经思考到了这一层,那么结论便显而易见。可成为六道无常的具体条件是什么,这很难说——不如说十分主观,只有那位大人认定的才是。难道说朽月君需求六道神兵与此有关吗?
“八月就要结束了……若是余下几日还未有行动,便要到十一月去。但他的行踪我们确乎是分不出人手窥视了。光是人间的琐事,凭我们余下几人本就疲于招架。”
“他的这个计划,是皋月君知道的,并且提供了帮助。具体是什么我们暂时不得而知,只能确信他们定有联系。但殁影阁张开影的结界这件事,也在朽月君的意料之外。他与我们一样都被蒙在鼓里。他不清楚那边有什么计划,只是不想让那些事影响到他自己的。殁影阁的影子,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常规的结界,因此就连降魔杵也无从破解。因为比起将其与外界隔离开来,当下的状态更像是它活过来,藏匿于无人知晓的阴影之中。”
“这便是……你愿意相信他的理由吗?”
“理由之一。他虽然狡诈,却很务实,不会轻率地暴露自己拿捏不准的事。最主要的,是他所告诉我寻找殁影阁的办法。”
“什么办法?”
在施无弃的注视下,山海缓缓取出一个什么东西的残片。待施无弃看清楚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极月君感到些许困惑。他伸出手,山海将那碎片交到他的手里。极月君微微攥紧手心,感知到了这不规则的轮廓。
“……云外镜?”
它已经被火烧得扭曲,边缘不再锋利,色彩斑斓又浑浊。但毫无疑问,这的确是铜镜的碎片之一。它比叶雪词的那枚要大得多,可也只是单手能勉强抓住的地步。
“它……仍有灵力的残余,恰好能让我辨认出它。可是,我已经完全‘看’不到它的样子了。否则在今天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能知道你身上藏着什么。”
施无弃伸出一根指头,摁在太阳穴上揉了揉。他几乎没力气动手似的,只是微微扭了扭头,姑且也算是起到了按摩的作用。
“我记得……晓已经死了,而他的遗骸,也就是云外镜的镜身,在当时下落不明。谁都未曾注意到它,即便事后想起去寻,也一无所获。不曾想,它们是被朽月君收去了。现在他的手中,有几乎全部云外镜的残片。当然,它们再也不可能拼凑到一起了。这样的碎片,朽月君在殁影阁同样留下一枚。”
“也就是说他自己也可能凭借这种方式,与殁影阁取得联系?若是这样,的确可信了许多。不过……说起来,叶雪词手中不也有这样的一枚碎片吗?恐怕当时晓的死应当对她的能力造成了极强的打击。”
“说到底也是恶使,倒也不仅只有这一点手段。”凛山海望向极月君,说道,“不过的确在她手中也有这样的碎片。不知她能否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去——她甚至可能不知道朽月君在殁影阁留了碎片。所以我想委托你,与叶雪词直接沟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毕竟她曾那样执着于你,但……也正是如此,希望这种情况,能被妥善利用。”
施无弃揶揄道:“堂堂凛天师竟然也会怂恿他人去欺骗感情呢。”
山海没有否决,而极月君却也不曾回应。他只是低着头,蒙着黑幕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手中可怜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