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那把妖刀害的。原本这种负面状态若能在短时间内消除,泷邈都可以视而不见。卯月君虽然不是什么要强的女性,但在一些事上不要过问,也是对知性之人的一种尊重。可现在,他不能再当不知道了。
“你的状态很差。”他停下来,直白地说,“您最好认真休息。”
“……我没事。”
她似乎总是在逞强。但也或许,过去都是真的没事吧。她本就不算是无常鬼中的善战之人,能走到今日,全靠这一副不死的皮囊,与她特有的、温柔的武器。但温柔的武器,并不总是能让她无伤而退的。事实上她总是伤痕累累。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最近你的状态,我也不是没有看在眼里。我知道只是单单休息一阵,是不能让你完全康复的。那一刀有问题,你知道的!而你是为我挡下的,我自然有必要为此负起责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不论哪里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怎么总是在意这种事?”她笑起来的时候,冬夜都不显得寒冷。“你不是知道,六道无常是不死之身吗?若是你中了那一剑,恐怕早已无力回天。你护了我这么久,救你的你也不止这一次两次。”
“我很难说我是否会因此愧疚——你曾告诉我,若是会愧疚,是人类好的品格。可我认定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换时,你又为这种‘冷血’而庆幸。就连‘这么想是冷漠’的这个概念也是你后来告诉我的。但我知道,我应当愧疚,也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我很难与你解释,但,你总会明白的。”
又来了。
卯月君并不总能立刻就为他说清所有的事,而有些说起日后再谈的,泷邈当真也在见证或经历什么后有了自己的理解。不说正确与否,卯月君都为此表示认同,她甚至也说观念上的事没有所谓是非对错,只有立场问题——只是他们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才为之考量。
当然,她自然会均衡妖物的立场……不然她就不会是卯月君了。孔令北的那位前世,很大程度上成就了如今的清和残花。
孔令北去调查缒乌与佘氿他们去了……换句话说,就是去查殁影阁。他的身份显得比较“陌生人”,看上去足够客观。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作为一个领主,也有自己的队伍应付。他一如既往地可靠,但泷邈也知道,卯月君的内心在与一种无声的愧疚而斗争。
这是多么冷清而孤单的新年。但没有关系,他们经历过的又不止这一年,该说的上是习以为常。可今夜的月光下,卯月君的面容是那样憔悴。她就像是这身衣裳上的花儿似的,雍容美丽,却破碎不堪。泷邈想说些什么,可嘴唇颤了又颤,最终只是说
“那至少答应我,今晚先好好休息成吗?”
“好啊。”卯月君微微一笑,很干脆地答应了。她向前继续走,泷邈也跟了上去。卯月君又说
“既然如此……趁休息的时候,我便与你说些重要的事。”
“什么事?”泷邈有些警觉。卯月君说话很少这样正式。
“关于六道无常的秘密。”
泷邈怔了一下,但不仅是因为卯月君的话。就在她话音刚落,他敏锐地察觉到附近的草丛中出现异响,由远及近。他立刻摆开架势,在暗处正有寒光闪过。有人举着刀,自潜行的状态暴起,被他一脚踹在兵刃上,这才将一次攻击别开。
男人调整姿势稳稳地落地,弯弯的刀在月光下似是有液体流动。
“都说你这样动静太大,怎么就是不听呢?”接着,有另外的女人也现身了。
泷邈眉头紧锁,他身后的卯月君却只是轻叹一声。
“真是……不赶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