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它偶尔会这样,像某种暗示。有时候剑发热后会发生坏事,就像某种警告,有时候什么也不会发生,空让我提心吊胆一阵。”
这规律池梨也没有摸索出什么。但她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她很想告诉默凉云外镜也在腰间发热,晓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可现在拿不出来,她也不能说出口。万一给席煜或是别的什么人听见,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慕琬不是不愁,她只是没办法。除了暂时信任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虽然她师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还有其他什么法子呢?走一步看一步,陷入泥潭再招架也不迟。
他们又走了一阵。迎着夕阳,满目金色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别走了。”默凉突然说。
黛鸾回头看了停下脚步的她一眼,问“怎么了?”
“前面是一片墓地。”
“你说什……”
黛鸾马上转身看了眼前方。慕琬与席煜跟得紧,她们已经走上了一个小山坡,和他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以默凉的音量她应该还没有听到。实际上她的确没回头,还继续跟着走。她拿不准要不要喊住她。
“为什么?”山海忙问。他的声音也压得很轻。
“‘鬼叹’告诉我的。我听到那个声音。”
墓地?谁会把谁的娘亲安排到墓地附近住呢?这可说不过去。
一种奇异的焦虑涌上心头。几人突然冲上去,奔着前方的两人越过坡头,准备把慕琬拽回来。可是为时已晚,她整个人突然呆在那儿。池梨将手拍到她肩膀上的时候,觉得她硬得像一块石头。其余的人往坡下望去,这里果真是一片墓地。下方整整齐齐码着石制的墓碑,大小一致,只是新旧不同。
抱着一丝试探,山海问“那么,你说新修的房子又在何处呢?”
“在下面呀。”她指下去,“只不过不是修给老太太的……”
席煜脚下突然使了个绊子,趁慕琬不备一下给她撂倒。慕琬突然倾身摔倒山坡上,狼狈地顺着斜度滚下去。她尽量护着头,一把抓住坡上伸出的植物,虽然没有继续向下滑,脸还是被刮花了几道。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池梨与默凉同时拔剑,白金交错的刃光闪了一瞬,像是撩开了夕阳的一角又忽然合上。在下方的慕琬试着站起来,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墓园。她不知道自己该下去确认什么,还是先上前收拾那个臭丫头。那股莫名的焦虑太强烈了,让她心惊胆战,几乎要站不起身。
“去找你娘亲。”池梨斜眼看向坡下的她,目光坚决,“这丫头我们处理。”
慕琬微微张开口,便立刻点头,松开手,任由自己从这杂草丛生的坡上落下去。在落地的一瞬,她飞快地在林立的墓碑间跑着,眼神迅速从上面扫过去。她没有回头看上面一眼,只听到刀剑相接的声音将这宁静的黄昏击得破碎。
周围没有房子,一座也没有。这算什么恶劣的玩笑?她的心情百味陈杂。但她宁愿这只是个可恶的玩笑,而不是什么既定事实。她知道雪砚谷里有一座墓园,那是埋葬一些前辈与没有家的弟子的地方。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家。但她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小时候师兄师姐不让她去,怕给吓着了。只记得更小的时候,师父带她来过一次,是她刚入门没多久的时候。她记不清,应当是给他爹汇报些什么。来的时候她有些贪玩,四处看着沿途的风景。回去的时候她太困,在师父背上睡着了。
突然,她的眼神定住了。
有两块碑,比较老了,上面的字经历风吹日晒已经变得斑驳不清,碑文断断续续,很多字都看不明白。只是生卒年让慕琬觉得眼熟。但当时吸引她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个简单的名字。姓很浅很浅,几乎被时间或是谁的指尖抹平,名还能辨认出来。
迟离。
不必说,另一块碑是她的母亲。但上面却没有碑文。这一定不是相较于女儿,他对妻子无话可说。慕琬几乎能想到师父提起笔伏在案前,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一页过去,纸上不过是多了几滴浓重的黑墨而已。
慕琬回头看了一眼坡顶。席煜虽然年少,但确实不好对付。她知道碍于地形和很多原因池梨与默凉是施展不开的,山海和黛鸾在坡边找台阶,或是缓和的地方,准备下来帮她。但她不想让两人下来,她一个人便够了。于是她收起情绪,加快脚步,目光飞快地在这些冷冰冰的石块上穿行。
她看见了新的墓地。很新,石头的边角还切割得毛糙。她扶着碑蹲下身,一眼就瞧见上面刻着的大字,思绪混沌一片——但那不是她母亲的名字。
梁丘慕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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