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儿的景色很美,很别致,可山海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糟糕。这里有微弱的妖气,但数量庞大,大得惊人,他却连一个可疑的影子也看不到。
“莫要跟丢了”狩恭铎在前方轻笑,“否则怕要沦为蛊虫的食物。”
他明白了,是一大群隐藏在黑暗中的蛊虫。
慕琬稍微抓紧了他的衣袖,她的确有些怕,但不知道她具体在怕什么——别是虫子吧?
狩恭铎突然消失了,他们加紧步伐追上去,忽然就看到他的背影。但这时候,周围的景色就不太一样了——虽然都是黑暗中的剪影,例如石柱或大树,但位置的确不太一样,而且那些细小的妖气也有些许的区别。他们疑惑了一阵,忽然弄明白,这座山洞的内部也设置了许多形似六道灵脉的、扭曲空间的法术。
目的地的确很难找,即使进来了,也不好出去。慕琬的手虽然一下也没松开,但她的眼睛却如磁石一般,紧紧吸附在引路人的身上,生怕他使什么把戏捉弄他们。毕竟,施无弃的下落,他还没有如实交代。若不是当下还算有求于他,她早就动手打人了。
不知穿过了几重小型的灵脉,他们来到了一处狭小的通道。虽说小,但也能容纳很多人并肩前行,穹顶也很高,略微弓起,这儿的狭窄,也只是比起先前过分的空旷而言。而在这条路上,墙壁、天花板、脚下,时不时会出现发着光的青的、几乎透明的结晶。山海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的灵气,很浓郁,也难以驾驭。
难怪叫青璃泽。青璃,竟然是一种矿物。
是否能……供养娲堇华呢?山海不禁暗想。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蝴蝶围绕着他们。山海伸出手,就有蝴蝶落在他指尖。那触感说不上是冰凉还是炽热,只是有一瞬的刺激,但并不让人觉得痛。慕琬有些烦躁,时不时挥手驱赶着这些飞虫。
这不是蝴蝶,是某种灵力的聚合物。它们在采集一些必要的信息,并能将其直接反馈于灵力主人自身。
前方的光芒更加明显了些,虽不至于刺眼,但也足够强烈。
有许多通透的、青色琉璃的装饰与用品。它们都是经过加工与打磨的。最醒目的,要数那张大大的圆桌,如镜,光可鉴人。还有精致的椅子——单论做工,龙椅也不过如此。
但最最惹眼的,还是桌前椅上的两个人。
两个。
一个是陌生的女人。她穿着青蓝绿相互交接映衬的长衣,做工繁复,料子的搭配独特。有本地特色的蜡染,也有绫罗绸缎,但这些布料在她身上搭配起来,一点也不显得累赘突兀。她露出的四肢与脸庞都很苍白,几乎透明。相较之下,那一头银灰色的长发也黯然失色。许多亮晶晶的银饰挂在她身上,簪子、耳坠、项链、指环,还有他们叫不上名的装饰,可奇怪的是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在纤瘦的她的身上,一点也不显得累赘,仿佛与她同为一体。
单看外表,她一定很年轻,只是那样的头发让她显得有些……苍老也算不上,只是感觉年长许多。这样一来,倒也更有韵味。媚眼如丝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神态——纤长浓密的睫毛下,苍白又病态的消瘦面容中,两颗水晶般明亮动人的眼睛时不时轻轻一眨,睫毛小扇子似的擦拭着这两枚珠宝上的灰尘。
坐在对面的,他们再也熟悉不过了。
百骸主施无弃。
“你……”
慕琬上前了一步。
“你、你还活着!”
施无弃翻了翻白眼,一抖扇子。
“怎么,你盼着我死呢?让你失望了。行了,都坐吧,别客气。”
这副说笑的语气与反客为主式的做派,倒是清楚地告诉他们,这人不仅没事儿,还好得很。那个女人冲他们身后的方向微微点头,山海一回头,下意识地想看一眼原本站在那儿的狩恭铎,他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妾身知道你们找我。”
女人开口了,声音柔柔的,凉凉的,轻快地在空间里回荡。
山海恭敬地行了个礼。
“参见殁影阁主。”
慕琬不知该怎么办,有些手足无措。她不停地看着山海,笨拙地模仿着他行礼。
“这里就是殁影阁?”她小声问他。
“殁影阁从来不是一个地方”女人笑了,“你们知道妾身——知道妾身是谁,也知道传言在外的阁主并非阁主。”
“是。在下斗胆推测,那人是您心腹之一,只是我们都不曾见过。”
“嗯……算你们运气好。他最近很忙,妾身才亲自接班儿的。”
说着她又笑了笑,声音空灵又清脆,仿佛雨露滴落在安静的水潭里,涌现破碎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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