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子跟周氏低声询问了两句什么,回头便冲着四房两口子说道:
“这事儿确实是爹欠考虑了。这新麦种本就难得,怎可能不要银子?爹这脑子来得慢,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既然你们也是花了银子的,爹总不能让你们两口子再在暗地里贴钱。”
老爷子再次跟周氏对了一下眼神,对着夏有田说道:
“这麦种什么价?”
“爹,你这说的是啥话?我哪能要您的钱?”
“让你说你就说,磨叽什么?吭哧瘪肚地,像个什么样子?”
夏有田被训了,不由得涨红了脸,虽然十分不好意思,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还是沾了姜氏娘家的光,这新麦种,姜家人是按照二两银子一斤的价格算给我们的。”
事实上,当初乔氏给姜氏分麦种的时候,并没有真的要姜氏的银子。
乔氏只是当着夏有田的面,说了这麦种的价钱而已。
事后,姜氏也已经告诉了夏有田,嫂子和自己娘亲都私下里偏着她,已经在里头垫了钱。
只是,这会儿菱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夏老爷子也坚持要给钱。
夏有田不能当众拆了亲闺女的台,只好把乔氏说过的价钱讲出来,当成这新麦种的价格,报给夏老爷子了。
不然,他也怕兄弟们知道这麦种是白来的,把姜家的人情不当回事。
总不能让姜家好心帮他,反倒被看轻了,甚至落了一身不是。
夏有田拿出来了三斤新麦种,供大家分,夏老爷子痛快地点了头,掏了六两银子。
因着事先并没有准备,夏老爷子掏的“银子”,其实是老两口儿平常日子,日常花销的钱匣子里,存放的散碎银钱。
周氏仔仔细细地从钱匣子里数出来六串铜钱,都是拿绳子穿好的,递给了有点手足无措的姜氏。
那钱匣子,瞬间就空了一大半。
老大夏有财和媳妇儿刘氏一见到那钱匣子和这六串钱,顿时两双眼睛都绿了。
夏有贵和孙氏的表情也一下子就变得相当难看。
他们处心积虑地想从老两口儿手上掏些银子,却一再碰壁。
夏有田不过是拿了些不知道产量到底怎么样的新种子出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六两银子就到手了!
三房和五房也安静了。
虽然不至于像大房二房那样敌意满满,但看到这么多银钱,难免要吞吞口水。
不过,在夏老爷子和周氏的面前,他们可不敢放肆。
再者说,三房和五房,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却也是拎得清,讲道理的。不至于说像大房二房那样,占不着便宜就算吃亏,捡不到钱就算丢。
这会儿虽然见了六串钱,心里酸涩了一阵,却很快就丢开了。
而大房和二房,却眼看着就要搂不住火了。
刘氏的圆脸,已经拉得跟驴脸那么长了。而孙氏的薄嘴唇,被她咬得都快出血了。
周氏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气,简直像个寒冬腊月里,嘶嘶冒凉气的人形大冰坨子。
夏稻花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转移一下话题,解救一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震耳欲聋的大嗓门:
“老夏在家不?周姐在家不?有没有喘气儿的搁家啊?我可进来了啊!”
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僵硬氛围,瞬间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