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脸色黑漆漆的,神情凶恶,看着就让人害怕。
他蓄着一把络腮胡子,穿着一身醒目的绿袍子,脚蹬白底皂面官靴,只是袍子上有些地方不知沾染了什么,有些黑红的痕迹,靴子面上也满是尘土。
夏有田先是抖了一抖,见来人并没有要抢夺他怀里的钱袋的意思,方才慢慢镇静了下来。
他用力挤出来一个笑容,冲着来人深深一弯腰,作了个揖:
“金大官人,好久不见呐!您老一向可好?”
络腮胡子挠了挠头,扯着夏有田的肩膀就闪进旁边一条窄窄的巷子,一边嘴里也没闲着:
“四哥,休要折煞我了!快,往这边来,咱们进屋说话!”
“嘎吱”一声,络腮胡子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两人进了院子,络腮胡子往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才把院门关上。
夏有田原本就提着的心,这会儿不禁提得更高了。
络腮胡子侧耳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粗鲁地拽着夏有田快走几步,进了屋,把门从里面闩上,才对夏有田说道:
“四哥,万幸今儿个遇见了你,我就不用再跑一趟北关村了。
你回头替我给玉娇带个话!
上边派我去那边执行任务,八成得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回来。
你跟玉娇说,让她千万不要急着嫁人,等我两年!到时候我一回来,就去提亲!”
夏有田一双眼睛一瞬间瞪得跟牛眼一样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络腮胡子蛮霸霸地吓唬他:
“你务必带话给她就是。若她不肯,我自会找她。若你没把话带到,我自会去找你算账!”
络腮胡子急匆匆地说了这些话,从屋里的小桌上拿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肚皮的凉茶,完了一抹嘴,把茶壶往桌上“咚”地一放:
“你可以走了,除了玉娇,谁问你都不要说见过我!”
络腮胡子撂下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掉头上了炕,从炕头那面墙打开了窗子,抬手撑开窗户,就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的身材看起来敦敦实实,仿佛十分笨重,没想到行动起来,身手竟然很灵活。
络腮胡子踢踢踏踏地,激起一路烟尘。
夏有田愣愣地望着络腮胡子的背影在烟尘中越跑越远,一脸呆滞,半晌回不过神来。心里已经忍不住琢磨开了。
这姓金的在北关镇,也算是个有些名气的人物,只可惜都不是啥好名声。
他是什么时候见着玉娇的?
听他的意思,莫非已经跟玉娇私定了终身不成?
可是,听说这姓金的有媳妇儿有孩子啊!
玉娇可是老夏家一大家子人捧在手心里的宝,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就算他老婆死了,让玉娇去做填房也不成啊!
玉娇的模样不差,岁数也小,虽然跟谢家退了亲,受了些闲言碎语,有些闷闷不乐。
可只要过了这一阵,她迟早还是会恢复的。
等她想开了,再找个正经庄户人家的好后生就是了。
大不了嫁个稍微远一些的人家!
不管咋说,那结发夫妻,不比给你姓金的做填房强?
夏有田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瞒下这件事。
到家以后,绝口不提。
夏玉娇比梨花其实也大不了几岁,夏有田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