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玮虽然早先纳了投名状,知道寇准三人迟早会裁撤中原腹地的厢军,也知道武勋们躲不过这一劫。
只是事到临头,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悲凉。
想当初,大宋立国的时候,武勋世家,何其荣耀。
那些个文臣谁见了他们不得低头?
那些个读书人们,又哪有今日这般清高,一个个犹如仆人一般,当街拦着他们,跪倒在他们面前,拿着文章投效。
只要他们露一个笑脸,那些个读书人就能欢喜的找不着北。
哪像是现在,武勋们空有荣耀,却处处被打压,被针对。
“告辞……”
曹玮起身,拱了拱手,有些落魄的离开了寇府。
寇季望着曹玮离去的背影,暗叹了一声。
别的武勋再凄惨,他心里也不会生出任何怜悯。
可面对曹玮,他却做不到铁石心肠。
曹玮是一位名将,一位为大宋征战了数十年的名将。
他跟那些身具功劳的骄兵悍将不同。
从他出仕起,一直都是任劳任怨的如同一头老牛一样在为大宋奔波。
纵然身患重病,也没有停歇的时候。
依然依照先帝赵恒的命令,坐镇在边关。
若不是寇季的出现,搅乱了大宋原有的轨迹,恐怕他要一直为大宋奔波致死。
“明明不适合争权,却被迫参与到争权中,也是难为你了……”
寇季心中暗叹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偏厅。
曹玮从寇季口中得到了消息,回去以后找李昭亮商议了一番。
曹、李两家瞬间摇旗硒鼓。
不再跟朱能争斗。
少了曹、李两家的支持。
武勋在朝堂上呐喊的声音,明显弱了一头。
马元方借此机会,上书朝廷,奏请朝廷罢黜将作监铸造军械的权力,给了武勋们沉痛的一击。
不等武勋们反应过来。
朝堂上的文臣们跟着一起奏请罢黜将作监铸造军械的权力。
一时间,将作监人人喊打。
寇准三人根本没有再给武勋们还手的机会,借着百官们的声讨,褫夺了将作监铸造军械的权力,交给了工部。
寇季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将作监铸造军械的权力。
工部上下,一片欢腾。
将作监内却哀嚎遍地。
在将作监铸造军械的权力被褫夺了以后。
将作监中校署令,吊死在了府上。
对此。
朝野上下,无人怜悯。
权力的争斗,历来都是血淋淋的。
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就停歇下来。
武勋们在此次将作监争权中惨败收场,一个个躲在了府上,不肯出门。
文官们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大肆庆祝着。
然而。
他们还没有庆祝多久。
马元方再次上书请求朝廷,罢黜将作监,将将作监中的右校署、甄官署的权力还给工部,将将作监中左校署的权力归于少府监所有。
将作监中右校署、甄官署两署,皆掌铸造,且掌管的是有关民生的铸造。
左校署的权力跟少府监有些重复,掌管的是宫中一应必须品的铸造。
马元方的奏请,也算是合理。
但是此举,却触动了一些文臣们的利益。
文臣们哪能答应。
文臣们刚打赢了武勋,风头正盛。
面对马元方的奏请,果断上书驳斥。
武勋们见此,果断上书支持马元方。
他们在将作监受到了伤害,又岂会看着那些文臣们独享将作监内的好处。
虽说马元方上书,损害了武勋们的利益。
但并不妨碍他们帮着马元方,对付文臣们。
一时间,朝堂上的文武,再次掐成了一团。
互相伤害着。
而始作俑者的寇季,却没有心思去搭理他们掐架。
工部已经拿到了锻造军械的核心权力之一,如今满朝文武在掐架,寇季刚好可以趁机把锻造军械的权力落到实处。
瑞圣庄上锻铁作坊自从得到了内庭准许,可以从三司提取铁料以后,就日夜赶工。
期间又铸起了十几座高炉。
除了供给工部打造农具之用以外,大部分锻造出的钢材,都存在作坊内的库房内。
在陈敬引领下,打开了存放着钢材的库房大门以后。
站在门口的朱能,惊呆了。
“这……这……这么多……”
望着库房内,码的整整齐齐,宛若银锭一般的钢材,朱能暗吞了一口口水,惊愕的说道。
寇季站在朱能身边,望着库房内的钢材,略带嫌弃的道:“还是太少……”
朱能瞪起眼珠子,盯着寇季,低吼道:“如此库房,你瑞圣庄的锻铁作坊,足足有十座。将它们全部打造成兵刃、盔甲,足足可以装备二十万兵马。
就这,你还嫌少?”
寇季盯着朱能,认真的纠正道:“是瑞圣庄锻钢作坊!”
“有什么区别?”
朱能疑问。
寇季点头道:“当然有区别!钢材虽然是用铁炼制的,可已经脱离了铁的范畴。不能总让你们一直新料新料的叫下去。
为了区别它跟其他铁料的不同,我叫它钢。”
朱能摆着手,嚷嚷道:“帮管它叫什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寇季低声笑道:“钢材的用途很大,不仅仅能用来锻造兵刃、盔甲,同样能锻造其他的东西,用量自然大。所以我说,这里面储存的钢材,还不够。
单单是你手下的龙神二卫,此次更换军备,就要用去其中存量的一半。
更别提我大宋其他的禁军。”
朱能听到这话,警惕的盯着寇季道:“我们事先可是说好的,等你可以用这些新料铸造兵刃、盔甲的时候,就先帮我手下的龙神二卫铸造。”
寇季点点头,笑道:“这个自然……我带你去看看打造兵刃、盔甲的地方。”
朱能毫不犹豫的点头。
寇季带着朱能,沿着库房走了一圈,到了五丈河边的锻造作坊。
刚到了作坊外,就看到了两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拖着一个人,绕到了锻造作坊后面。
“这是……”
朱能有些疑惑的询问寇季。
寇季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陈敬在一旁笑眯眯的道:“自从咱们锻钢作坊锻造出的钢材在汴京城扬名以后,没少被人窥视。只是寇工部对锻造钢材的法子,一直保守的很严密,所以那些窥视的人,一直没能得到。
加上朝廷出了新律,把钢材的锻造之法,已经定为了机密。
所以那些窥视之人,窥视起来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