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朝廷再推行什么好东西,他们会抢着要。
寇季需要推出的东西有很多,自然不能在第一步,就给自己制造出麻烦。
所以推行新的犁具,必须收钱。
寇季面对王云升等人难看的脸色,笑道:“诸位担心什么,本官心里清楚。不过,本官可以告诉诸位,此次推广新的犁具,绝不会出现诸位担心的事情。
新的犁具的价格,本官会让朝廷下发邸报,张贴到大宋各处。
举国上下,统一价格。
谁敢在价格上做手脚,藏都藏不住。
届时,本官还会请刑部、皇城司,一起监督。”
顿了顿,寇季笑容略显狰狞的道:“除非是自己找死,不然没人敢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王云升等人听到寇季这话,齐齐松了一口气。
寇季继续道:“除此之外,为了防止那些贫寒的百姓买不起新的犁具,本官将会让一字交子铺在各府、各州、各县设立临时的铺子,专门发卖、租借新的犁具。”
王云升等人闻言,齐齐拱手。
“还是上官想的周到。上官数管齐下,必然能尽快将新的犁具,送到百姓们手中。下官等人愿意遵从上官驱使,为上官奔波……”
有了寇季给的定心丸,王云升等人也不再担心新的犁具推行的问题。
当即。
寇季带着他们到了正堂内的桌前,开始给他们分派政务。
工部的属官虽多,可是要分派到各路,却显得有些不够。
所以寇季需要妥善安排一下,他们所要去的地方。
依照他们各人的能力,以及他们所熟悉的地方分派完了以后。
寇季给他们每人发了数张两种新的犁具的做法,又差遣人去三司领取了他们外出公干所需要的花费,送他们离开了汴京城。
王云升陪着寇季将工部上上下下的属官送出了汴京城以后,坐在马车上,疑惑的问寇季,“上官,您是不是对他们太过优厚,他们外出公干,也不过数月,您居然帮他们申报了一年的公费。”
寇季笑而不语,并没有多做解释。
王云升见此,也不敢多问。
马车过了内城以后,王云升下了马车,对寇季拱手道:“下官这就去开封府,会同开封府的工曹,开始制作新犁具用的部件。”
寇季拱手还礼。
王云升迈步前往了开封府。
直到王云升的身影消失不见以后,寇季才幽幽的开口,“工部接下来要推行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有犁具,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我自然要帮他们多申报一些公费,免得他们对我这个上官,怨念深深。”
寇季摇头一笑,吩咐马夫架着马车回了府。
回府以后。
寇季派人招来了城外瑞圣庄的陈敬、王田升等人,还有刘亨。
寇季吩咐了陈敬、王田升等人,直接带人拿着内庭的文书,去三司提铁料。
吩咐刘亨,开始利用皇城司的人手,开始向大宋的百姓们散布工部造出了可以日更十亩地等犁具的消息。
谣言虽然跟真实不符。
但越是如此,越容易吸引百姓的注意力。
得到了寇季的吩咐,陈敬、王田升二人,就到三司去提铁料。
有内庭的手书,李谘只能捏着鼻子把铁料给了陈敬、王田升二人。
有了铁料,瑞圣庄的锻铁作坊,再次开工。
李恒则在锻铁作坊开工的时候,借着木雕盔甲军卒的热潮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开始散步工部锻造出新的犁具的消息。
一切都在依照寇季的心思在发展。
而为此付出了许多的虎字军,却在一个平淡的日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汴京城。
调兵文书是寇准签发给枢密院,由枢密院盖印以后,送到寇季手里的。
寇季拿着文书,到虎字军的营地里宣读以后,虎字军统领狄青、副统领朱由,就默默的吩咐着虎字军的将士们,打包了行囊,运送着伤员,押解着粮草、装备,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汴京城。
没有人潮人海的欢送场面,也没有什么身份高贵的人送出了一里又一里。
有的只是。
一个个军卒们,跨着马,扛着军备,押解着粮草、辎重,默默的在路上前行。
那一日。
小雨朦朦。
驰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寇季送他们踏上驰道以后,就停下了脚步。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朦朦胧胧的小雨中以后,眼眶不由自主的有些湿润。
“四哥,你……哭了?”
策马伴随着寇季两侧的刘亨、曹佾二人,一脸惊愕的看着眼眶湿润的寇季。
寇季没有否认,缓缓点头。
刘亨不解的道:“为何?”
寇季长叹一声,道:“触景……生情……”
刘亨、曹佾二人对视了一眼,一脸茫然。
他们不理解,寇季为何看着虎字军离去,会触景生情。
他们早已见惯了军卒们进入到汴京城,又从汴京城离开,送过的军卒不计其数,也没有碰到让他们眼眶湿润的事情。
不止是他们。
或许,整个大宋,乃至整个天下的人,都不会理解寇季的心情。
全天下的人,看到了虎字军,只是虎字军。
可寇季看到的虎字军,却有两重身影。
一重墨色盔甲……
一重绿色戎装……
墨色盔甲,如今天下皆知。
可那绿色的戎装,却只有寇季知道。
那绿色戎装之下的身影,也只有寇季见到过。
那些身影,总是在人们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快速的出现在人们面前,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帮助人们度过一重又一重的艰难险阻,等到苦难过后,在人们想要向他们表达谢意的时候,他们已经悄然离开。
欢欣鼓舞的庆祝宴上,没有他们的身影。
可他们的身上的荣耀,却无人忘记。
平凡而伟大。
说的就是他们。
寇季只不过是在虎字军的身上,赶到了他们的影子,所以才一时触景生情。
“我不是个好人,但我对你们,一直心存敬畏……”
寇季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隔着千年的时空,低声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