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深吸了口气。不论那根脉的主体是何种何属的,也不管它已经修习了多少年,吃了多少修习者的真气,掠夺了多少天地自然之气,这根脉都是属于草木之属的。它只要属于草木,就离不开土地,从另一方面来说,依赖土地的它势必也要受土地的约束,不能自由活动,哪怕是它已经是有些修为的草木。
它想要自如移动,就必须要借助动物的身体,比如之前用过的黑衣人的躯壳,比如眼下的青莲先生。
想来,这条根脉的本体并不是像鬼鱼藻这样的寄生草木,不然的话,它就不会弄掉黑衣人的下巴、搞成这般糟污恐怖模样了。真正的高手,都是不着痕迹的。比如鬼鱼藻寄生于鱼。
少年试探着往青莲先生跟前走近几步,道:“喂,我可不想你把他也弄成没下巴的样子,你要知道,诗人若是丢了下巴,可就不能喝酒了,不能喝酒,他还怎么写出诗来?”
被根脉控制了的青莲先生咯咯怪笑几声,道:“能被我选中,已经是他三生之幸,还要什么下巴?写什么诗!你站住!不然我现在就掀掉他的下巴颏!”
青莲先生顿时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少年只好在他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长剑背在身后,道:“好,好……听你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样从我剑下逃开的?”少年问这话倒也不全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的确想不通,自己明明控制住了这根脉的主根,而且最后还用上了可以将任何硬骨头都能碾碎的“灭”字门的术印,为何它还是能逃开呢?
“我早说过,我这些年的修为,早在你之上了。”根脉借青莲先生的口,阴森森道:“而且,既然我的主根关乎我的性命根本,我怎么可能不为它提前做好周全护卫呢?”说着,青莲先生抬起手来,手掌平平托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伸到了少年面前。只见这东西好像是干树皮,又好像是钢铁铸就的鳞片,黑漆漆的外形下,直刺人心的寒光却是怎样都无法遮掩。
少年往青莲先生手心里瞧了一眼,却又马上抬起眼睛,紧盯着他,不知不觉间又皱紧了眉头:“我不知道妙手一派的穿山甲竟然还有留存?而且都能用到根脉上了?”
需知,修习一道的门派多由习武之士的不同宗派流转而来,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些人在习武的过程中,都会主动或被动的感知气的流布与作用,他们对身体或自然的气息加以利用,与原本的拳脚刀剑结合起来,慢慢的便转化成为了修习一道。
那妙手一派也不例外,原本也是混江湖的,初时也曾正经练过武艺,后来这一门偏偏要剑走偏锋,先是靠制作暗器毒药发了家,后来走上了打探江湖秘闻八卦之路,渐渐的竟成了江湖闻名的情报机构。转型进入修习一道后,妙手更是将他们这一门的优势发扬光大,制作了不少有名的法器符印,但做手工总是费时费力回报还少,因此妙手一门便将他们做情报的这个长处着力发展了一下,所以到了后来,他们在收集情报信息方面的优势越来越强,相关的术法也有发展,不过做的法器却是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后来,他们自己做的某些器物,都已经失去了制作工艺,成为了绝版货。
比如少年提到的这个“穿山甲”,这东西当然不是动物穿山甲,而是用各种奇异生物的鳞甲制成的一种甲胄,不仅坚硬可抗外力侵袭,而且还能抵挡相当程度的术法,当时一上市就成为了抢手货。不过,就像以暗器起家的妙手一门制作的大多数东西一样,“穿山甲”可不仅仅是作为防护器具的良善之物,这甲胄除了做防护之用,更因为甲胄上涂抹的一层秘药而能发挥极强的伤害力。这秘药只要被碰上,尽皆腐烂,手指碰上手指掉,身体碰上身体溃烂,哪怕只是铁石制成的兵器碰上,也会被化成腐水失去作用。就是这么强大。所以有的人竟穿着这套甲胄钻山开路,再坚硬的岩石遇上,也变得跟块豆腐似的。也因此,这甲胄得名“穿山甲”。
可是,制作穿山甲极为不易,首先它所需的几十种生物的坚硬鳞甲本来就不是易得之物,更不要说在穿山甲大受欢迎后,妙手一门赶工特制了一批,对这些原本就已经是珍惜的生物几乎赶尽杀绝,想要再做,竟是连原料也没有了。因此,穿山甲就此成为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