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没有立刻答应。
陛下的目光落在老祭酒满是复杂的神色上,问道:“爱卿……还在为阿珩的事难过吗?爱卿不想回到国子监,是因为那里是阿珩出事的地方吗?”
老祭酒沉默。
陛下没逼他,起身离开,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阿珩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能看见祭酒回来吧。”
老祭酒的神色更哀伤了。
陛下叹息一声走了。
确定马车走远,老祭酒一秒变脸:“刘全,鸡腿拿出来!饿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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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娇昨晚没睡好,白日里医馆没什么事,她回自己小院歇息。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顾姑娘!顾姑娘!你出来一下!”
是小三子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顾娇也是有起床气的,她不耐地扒拉了一下小耳朵,黑着脸去给小三子开了院门。
小三子被她可怕的气场弄得一怔:“顾、姑娘……”
“什么事?”顾娇问。
小三子讪讪道:“上次那个人来了。”
“哪个人?”顾娇黑着脸问他。
小三子咽了咽口水,心道你能别这么黑着一张脸吗?我感觉自己随时小命不保……
小三子壮胆说道:“就是那个柳一笙啊!他又来抓药了!二东家不在,王掌柜不敢给他抓药,正想法子把他打发走呢。”
顾娇想起来了,是慢性胆囊炎的患者,长得挺眉清目秀的。
顾娇嗯了一声:“知道了,你把他带去我的诊室。”
小三子嘻嘻一笑:“好嘞!”
倒是个热心的。
顾娇口渴,回屋喝了几口水才去诊室。
第一次顾娇叫他进诊室时被他拒绝了,这一次答应得倒是爽快。
他依旧穿着上次的那身衣裳,只是中衣袖子的补丁多了一个。
他的面色不再蜡黄,红润了一些,看上去比先前更俊美清隽了。
看到顾娇走进来,他起身打了招呼:“顾姑娘。”
“坐吧。”顾娇在他对面坐下。
他也坐下了。
顾娇观察他的气色:“感觉怎么样?”
柳一笙摸上自己的右上腹道:“感觉好多了,这里没那么疼了。”
刚把药拿回去的第一天,他是没抱太大希望的,这听起来很矛盾,他明知全京城没有大夫会拿对症的药给他治病,可他又总是期望着能有奇迹。
或许是失望太多次,所以每次熬药前他都告诉自己,这次的药也不会有效的,仿佛这样就不会失望了。
服药的当天夜里感觉尚不大明显,第二天晚饭时他的胃口便好了一些,第三个夜里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安心地睡了一个好觉。
之后他一天天好转起来,时至今日,他只是偶尔会感觉到一丝隐痛了。
他的疗效在顾娇的意料之中,顾娇指了指桌上的脉枕:“手放上来。”
柳一笙仍是不大习惯女大夫为他诊脉,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把手放上去。
顾娇冰凉的指尖搭上他的脉搏。
非礼勿视,柳一笙垂下了眸子。
他脉象还算平稳,除了跳得有些快。
顾娇收回手,又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这个动作,令她的身子一下子朝他倾了过来。
少女的气息无孔不入,如雨后芳草,干净而清新。
柳一笙的睫羽颤了颤。
顾娇放开他,满意地嗯了一声:“不错,药接着吃,我再给你加一味护肝的药。”
柳一笙张了张嘴。
顾娇及时道:“不加钱。”
“哦。”柳一笙松了口气。
上次的药是一百文,他今天只带了一百文。
顾娇开了方子,她写方子用的是炭笔,字迹还算可以,就是那握笔的姿势挺让柳一笙好奇。
还有人这么拿笔的吗?
“这次是七天的。”顾娇说。
柳一笙道:“可我只带了五副药的钱。”
顾娇头也没抬道:“那就先欠着,下次再给。”
柳一笙忽然冷笑:“你不怕我有方子就不来了吗?”
顾娇哦了一声:“除了妙手堂,京城还有哪里敢给你抓对的药吗?”
柳一笙又笑了一声,这次是自嘲。他看向顾娇:“不过姑娘,你当真不怕惹祸上身吗?”
顾娇把写好的方子递给他:“这是我的事,你是患者,不必操心。”
柳一笙接过方子,不算太漂亮的字迹,却苍劲有力。
他捏紧方子,冷漠地说道:“如果你真因为给我治病而惹上麻烦,我会袖手旁观的。”
顾娇:“好。”
柳一笙对这个回答很意外。
他朝顾娇看了过来。
虽不是初见了,可真真正正打量她还是现在,她的脸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眉宇间有着与她的年龄并不符合的沉稳气质。
她的左脸上有一块惹眼的红色胎记,寻常女子若长成这样,只怕早窝在家里了不敢出门了,她却半分怯弱都无。
她的身上……有一股十分独特的气场。
“还有什么问题吗?”顾娇看向他。
柳一笙移开目光,道:“没了,只是希望你别后悔。如果你是觉得我是柳家人,想在我身上下注,那么我奉劝你早点死心。柳家永远都不能再东山再起了,所以不要雪中送炭,没结果的。”
顾娇:“哦。”
该说的他都说了,她不信他也没办法了。
柳一笙转身离开。
即将跨过门槛的一霎,顾娇云淡风轻道:“要打个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