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散衙后,在家中用过晚饭,也不像平时那样看书和批阅奏疏,而是带着两个常随溜达着从后门出去了。
走了两条巷子,有一位个子很高配着刀的中年男子迎在他面前。
“周海,要我看实际也差不多了。”方旭道,“这几日我眼皮子总跳,心慌要出事一样。”
“你们的事情,办的妥当吗?”
周海道:“大人您放心,小人身边有一位林从彪,他的仵作手法世上无出其右,必然让宋世安哑口无言。”
“那就好,我也不和你多说,以免被人发现。”方旭道,“你办事吧,一切按计划施行。”
周海应是,目送方旭回家,林从彪从暗影出走出来,和周海一边走一边道:“大爷,宋世安昨天在永春茶楼的事,我总觉得有点问题,他这个人在查案的时候,一向目的明确。”
周海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除非他是神仙。”
林从彪想想也对。
“那就等着看他身败名裂。”
两人沿着小巷往大理寺走去。
宋宁此刻也没有回家,而是站在佟记的裁缝铺里,打量着佟春娘。
烛光昏黄摇曳着,面前的女子容貌秀丽精致,很难从外貌来判断她到底是二十出头还是接近三十。
难怪鲁苗苗每天往这里跑。
漂亮的女子,总是的让人忘却世俗,如同欣赏美景一般。
“大人!”佟春娘颤抖着手,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道,“您看!”
宋宁垂眸打量着她翻卷起来的衣袖。衣袖里外双层,外面看不见线头但里面却绣着一朵黄色的小花,这花绣的很精致小巧,让人喜爱。
“嗯,怎么说呢?”宋宁问她。
佟春娘泪掉下来,跪在宋宁面前,道:“民妇佟春娘,今年二十八岁,平江府人。民妇家的隔壁有一位邻居名叫牧颜,他和我同年同月出生,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玩闹,我们两家父母见我们关系亲近,在我们八岁那年,帮我们定了亲事。”
“颜哥生的俊美,但凡见到我们的人,都会夸上一句金童玉女。”
“我们也这么认为。直到十四岁那年,颜哥考中了秀才进了府学读书,他认识了一位自京城来的公子,他常和我提起这位公子,说他文韬武略、举世无双。”
“我那时跟着师父在学苏绣,正是关键时期,我没有精力去关注他说的这位公子。而那位公子在平江府也只逗留了月余便走了,我记得颜哥说对方是来视察府学的,本来南直隶走一道一个月,可却因为颜哥,在平江府多逗留了一个月。”
“那位公子离开后,常和颜哥信件来往。”
“第二年年初,颜哥说北上求学,那位公子帮他安排入国子监。家中人都很高兴,欣然同意了。我们本是商贾之家,虽有几个银钱,可却没有门路,颜哥有这样关系,我们只有高兴。”
佟春娘擦了擦眼泪,越说话她的声音便越是冷静,她道:“颜哥到京城后,住在了那位公子的别院中。”
“一开始的那两个月他还给我来信,说他和那位公子的如何如何,一些细节。也有的信中,略显得落寞,没有提那位公子了,我还觉得奇怪。”
“就这样,他最后一封信是当年四月初二到我手里,在这其后的六个月,我和他的父母都没有再收到他的信。”
“第二年他爹娘和哥哥来过京城找人。没有人见过一个叫牧颜的人,国子监也没有这样的学生。”
“家里人渐渐绝望了。可我不死心,我梳头自嫁,带着他给我寄来的信,独自一人北上到京城。我到的时候,是天权是十五年的春天,和他来京城的时间相似。”
宋宁将她扶起来:“坐着说,我在听。”
鲁苗苗和鲁青青坐在门口听,乔四守着院子门。
佟春娘坐起来,从怀中拿出三封信摆在桌子上。
信纸和墨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纸质的边缘破裂后又被沾补好,显然是经常看的。
“我找不到他,人生地不熟。我拿着他给我的其中三封信,按照他当时描写房屋周围的景致,我找到了他当年住的地方,是那位公子的别院。”
“门前的院子很高,有多高呢,足足有两人高呢……”佟春娘捧着第一封信,读当年牧颜给她描写的周围景致,“但站在院子里,却可以看到四棵玉兰树,我虽是见过,可还却是第一次见到开的这么茂盛的玉兰。”
佟春娘继续读信:“除了玉兰,还能看到山呢,山上有杜鹃。兰石说要陪着我进山去看杜鹃的,可他却一直很忙碌,我来了十天了却只见到他一面,我每日除了看书,便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望着那四棵玉兰树,有一次一片花瓣落下来,竟是落在了我的脸上,那伺候我的小孩说我的脸和那花瓣互相映衬呢。”
佟春娘放下信抬头看着宋宁:“民妇找了半个月,将所有城中贵人的别院都找了一遍,最后找到了。”
“也……打听了京中哪位公子的表字是叫兰石。”
宋宁拂开官袍,在她对面落座,微微颔首:“你接着说。”
“嗯嗯,然后呢,你找到兰石了吗?”鲁苗苗好奇地问她,“难道牧颜被兰石害死了?”
佟春娘望着鲁苗苗,点了点头:“我去府衙报官的时候,在墙上发现了一张褪色的画像,风吹日晒已是不清楚,但我就觉得那是个颜哥。”
“于是,我用钱买通了理刑馆的差役,将那个案子的证据拿出来给我看。我留下来里面一张留存的画像。”